顾昭惜愣了一瞬,走到了沈慎行的面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臂,伤口处已经泛黑,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心脏的方向蜿蜒而上。
顾容为了杀她,真的是费劲了心思,连这种毒药都准备好了。
“快些走吧,殿下。”
沈慎行没有指望顾昭惜救他,也不知道顾昭惜还有什么能耐救她。
顾昭惜没有走,“你这是何意?既然已经在大家面前投了本宫,这时候又为了不拖累本宫,是想着用你最后一点儿价值,让本宫顾念着你的好,帮着你照拂一下沈家?”
沈慎行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殿下只说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为了报殿下的知遇之恩,臣现在最后一点用处就是为殿下拖延时间,只是可惜了没能看到殿下君临天下那天。”
他抓紧了手中的短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对着洞口,听着身后顾昭惜缓步离开的声音。
顾昭惜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她知道自己现在离开是最好,也是性价比最高的决定,等到顾安带着人过来,刺杀长公主、藐视皇威、知情不报、滥杀无辜、杀掉皇帝亲派的钦差大臣,任何一桩罪状掏出来,别说顾容,就连着顾恒也得搭上。
毕竟她父皇最忍受不了有人挑战皇权,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肉灵芝”的底牌交出去。
顾昭惜绕过了石洞的转角,身后没有任何声音,沈慎行也没有其他东西,好像已经默默的接受了注定的命运,等待着死亡。
顾昭惜狠狠的闭了闭眼,转身又回到了沈慎行的面前,他已经神志恍惚,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不知道来人是谁,挥剑便砍。
他自以为还算得上迅速的动作在顾昭惜眼里看来非常缓慢,慢到一只手就能制住他。
剑被打了出去,顾昭惜一只手掐着沈慎行的脖子,迫使沈慎行张嘴,另一只手狠狠的压着他的牙齿,鲜血顺着他的口腔,一路流进沈慎行的喉管。
“你最好真的是个聪明人。”顾昭惜咬着下唇,死盯着沈慎行。
沈慎行的神智逐渐恢复,眼前的画面也清晰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中毒了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昭惜在给他喂血!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挣扎。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顾昭惜已经松开了,扯了张帕子擦干净了手掌上沾染的鲜血,又小心的把帕子收到怀里,避免有什么东西闻到帕子上的血腥味惹出麻烦。
沈慎行的脑子一直转得很快,顾昭惜的贫血、顾行简明明被一剑穿心但是一直没有传出来死讯、他已经中了剧毒却在瞬息之间恢复如初,将一切都串联起来,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顾昭惜的血可解百毒。
“既然好奇心那么重,那就先离开宜州再说,死在这儿可就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沈慎行没有开口问血的事,只是仔细的擦干净了嘴边的血痕,“殿下,我们不能下去,在不知道五殿下什么时候过来时,可以试试灯下黑这招。”
“不回去,我们走另外一条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好,似乎总能碰到一些好心人,那个给她镯子的守卫担心沈慎行不是好人,特地给她指了一条小路逃跑,能够直接穿出武亭坡。
沈慎行向来不多问,回去以后当然冒险,而且他们手里的人不够,再加上洄天叛变了,怎么看都是不占优势的。
跟着顾昭惜七拐八拐的,竟然真的从这个石洞里钻了出去,这么一看竟然是城外的一座小庙,庙里藏了不少灾民。
他们看见顾昭惜和沈慎行,并没有吃惊,反而看着他们身上的狼狈模样搭了把手,“你们也是被守卫大人偷偷放出来的?天可怜见的,快来歇一会儿。”
顾昭惜叹了口气,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们都是守卫放出来的。
“别怕,再忍一些日子,朝廷已经安排了人来查太守了,我们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的。”
顾昭惜顿了顿,“太守哪怕是三殿下的舅舅也没有办法,背靠大树好乘凉也要看看那株大树能不能栽得住。”
灾民们并没有敢开口说话,他们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太守的行为,又可能是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沉默着给他们拿一些食物吃。
他们家里就是宜州的,就算是为了躲开太守,可是他们手里没有户籍,也没有钱,真的走了也没有地方去,还可能会被沿路的守卫杀掉,如今这可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姑娘啊,别想那么多了,能活着就已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像我们这种苦命人哪里能斗得过太守呢?”
沈慎行接过来水碗,仔细擦净,又用热水烫过,擦干净以后倒上热水,过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碗壁,水变温了以后才递给顾昭惜。
不着痕迹的接过了灾民的话头,“那太守给我们害成这副模样,大家怎么也得想法子活下来,总不能一辈子不人不鬼的活着吧。”
他发现灾民们在听他的话时,有些试探的问,“我想着京城来的人定然是和太守不对付的,我们不去趁着这个机会去告状,到时候也好让朝廷还我们自由。”
“我们也不要求大富大贵,只想着能回去种地,让家里的媳妇孩子吃上一口饱饭。”
灾民们看到沈慎行连给顾昭惜倒水的动作都非常仔细,下意识认为他们是富户人家出来的,听着这话有些纠结,“可若是朝廷来的人跟太守他们狼狈为奸,收了钱就走呢?我们岂不是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种担心也是无可厚非的,沈慎行也没有勉强,“反正我和我妹子是要去告状的,就赌一把这次京城来的大人是太守的对头,否则或早或晚都会在这里被发现!我倒是我无所谓,我妹子不能跟着我在这不明不白的活成乞丐,你们也要为了还在武亭坡的家人考虑一下。”
灾民中有几个汉子被这句话挑动了心弦,他们倒是无所谓,倒是家里也是有孩子和亲人的,就算为了亲人也要拼一把。
“小兄弟,我们跟你干!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家人挣出来一条命!”
他们都是当地人,虽然现在躲在这个破庙里,但对周围的路还是比较熟悉,“你们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消息一定灵通,说的那个京城里的钦差大人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