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深沉
苏皎皎歪头看向陛下,湿漉漉的眸澄澈而干净:“连陛下都觉得难以决策的事,皎皎又怎么做得来呢?”
沈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倒是警觉的很。”
“后妃干政,皎皎不敢。”她轻轻挠挠陛下的手心,自然地说:“也真的做不来。”
沈淮的手心被她撩拨的发痒,干脆将她的手握住不丢,淡声说:“后宫事也是家务事,王淑妃给朕出了个难题。”
“朕换个说法,”他看向苏皎皎,声沉,“若你是王淑妃,你当如何。”
苏皎皎静静地看着陛下,模样怯怯软软,又带着病中的脆弱,她轻声说着:“不论如何,皎皎不会选择做这样让陛下为难的事。”
叫陛下为难……
王淑妃既是做了这样的事,那便说明她一早就知道此事会让他为难,却仍要继续如此。
携皇嗣以挟皇权,若遂一次,保不齐便有第二次,沈淮向来极厌权臣居高自傲,后妃也是一样,叫他不喜。
沈淮忽而扯唇笑起来,说着:“你乖巧,倒是点醒朕。”
他再度倾身吻了吻苏皎皎柔软的唇瓣,说着:“好好养病,朕改日再来。”
苏皎皎掀眸看向陛下,盈盈双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鼻音清软:“皎皎恭送陛下。”
待陛下一走,苏皎皎的神色才淡下来。
若陛下当真听进去了她的话,那王淑妃的如意算盘可是要落空了。
王淑妃同她是死敌,又好不容易才得了宓贤妃几分信任,如此大好的局势若是被王淑妃强破了去,苏皎皎可是亏大了。
这已经两日了,陛下都不曾做下决定,那便说明陛下并不想给淑妃放权,只心有权衡,才未果断下决定。苏皎皎方才从王淑妃的角度出发稍稍说了她一些“坏话”,便更能让陛下厌恶王淑妃这样形同要挟的行径。
陛下是权利的中心,是九五之尊,又岂能容忍被人要挟。
王淑妃以为陛下会怜爱大皇子从而惩治宓贤妃,虽想法不错,但却太心急,更是犯了陛下的大忌。
她还真有些好奇,陛下究竟会怎么做。
午膳后,苏皎皎喝了药后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微微擦黑,星点闪耀,弯月绰绰。
鱼滢撩帘而入,一眼看到睁眼的小主,惊讶道:“小主醒啦?那奴婢这就传膳了。”
待鱼霭和曼夏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鱼滢一边替她们打着帘子一边往苏皎皎那看,笑着说:“您今日下午睡着的时候陛下向玉堂宫和长乐宫都下了旨意,奴婢琢磨着耐人寻味的很。只是您睡着,奴婢便没打扰您。”
苏皎皎穿着里衣下床的动作一顿,问着:“什么旨意?”
“陛下叫大监亲自去请空净禅师为大皇子祈福,又赐下一枚护身玉,叫大师开了光赐给大皇子。”鱼滢笑笑,“而宓贤妃——”
鱼滢卖了个关子,故意拖长尾音说着:“小主猜猜怎么了?”
苏皎皎舒眉笑笑:“快些说。”
“陛下言宓贤妃娘娘悲痛过度,叫跟着空净禅师祈福三日,修禅静心。”
苏皎皎目光一凝,静静走过去在檀木圆凳上坐下,思量着:“陛下的旨意巧妙。”
叫空净禅师先去给大皇子祈福和赐玉都是为了安抚王淑妃爱子之心,也是抚慰王淑妃在宓贤妃身上吃苦头的意思。
而宓贤妃跟着禅师祈福三日,乍一看是惩罚,实则全了她失子之痛,也是对宓贤妃不顾大皇子安慰而做出的小小惩戒。
但最要紧的是这旨意背后的含义,却不是这么个味道。
陛下表面奖了王淑妃而罚宓贤妃,实际上根本不曾提过还王淑妃协理六宫之权。罚了宓贤妃,也不曾削她一分一厘的权利。
陛下思虑的周全,又消了王淑妃以皇嗣“要挟”陛下的打算。
是恩赐,亦是警告。
总听人说伴君如伴虎,苏皎皎从不敢小觑。可在她自己身上,她却也不曾深刻体会到陛下的城府深在何处。
只知陛下极难看透,总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这回她看得分明,便是局外人也不免心惊。
玉堂宫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