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办理退学手续,回家与父亲一起,变卖家产,带着瘫痪的母亲,搬到无人认识的郊区赁屋而居。人到中年的父亲,为了让一家人生活得没有那么拮据,四十多岁的人,和一些年轻人一样,考特种驾照,开集装箱卡车,长途奔徙……
而她,做过餐厅服务员,当过洗头妹,摆过地摊……只为了能就近照顾母亲。
突然,那个一直身在阴霾中男人,走进一片明亮中,向她伸出手来;
若素。
若素终于看清男人的脸,无声尖叫着醒来。
安亦哲!
那个象征她生命里趋之不去的阴霾的男人!
若素喘一口气,坐起身来,倒一杯水喝,平复如擂心跳。
怎么会梦见这个人?
晦气!
明天跟冯家姆妈要两支高香,烧给灶王爷,求个平安,若素想。
6。风波起
只是没等若素来得及求平安,便已风波乍起。
若素两天中班结束,休息两天,转夜班上班,一到酒店,已经觉得四周有异样眼神。
进更衣室时,有已经换好衣服的服务员,与若素擦身而过,将若素狠狠撞在更衣室门框上。
若素动动嘴唇,到底没有叫住那个素日同她并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只是捂住一边肩膀,走向自己的更衣箱。
还在更衣室里的服务员小小声交头接耳,见若素望过去,齐齐转开视线,不与若素接触。
这种感觉,若素再熟悉不过,前一天大家还客客气气,维持礼貌,后一天,已经视她为异类,议论纷纷。
若素无由便想起留下“人言可畏”四字遗书,自杀身亡的阮玲玉来。
如果不是为了瘫痪在床的母亲,她会不会用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若素没有答案,但若素知道自己怕疼怕死。
小时候打预防针,有小朋友号哭挣扎,要两三个大人捉牢四肢,才能完成任务,可是若素永远乖乖伸出手去,因为她知道,不好好打针,以后生病,吃得苦头更多。
若素微微苦笑,揉一揉肩膀,觉得一点点疼,但是可以忍受,便开始换衣服。
酒店一年四季,有三套制服,冬天是一件白色长袖衬衫,藏青色齐膝裙,配一件同色毛料外套。做大房间时外面添多一条浅茶色多袋围裙。
若素看一眼时间,然后走员工通道,去行政楼签到交接。
晚间的行政楼,楼面上静悄悄的,毫无人声,若素与中班交班,那女孩子对若素态度冷淡,交接了钥匙值班日志,待十点一到,说一声再见,便下班了。
若素独自在楼层当班,空气中充满寂寞味道。夜班值班室有一张单人床,十二点以后,夜班服务员可以进去小睡,客人有需要再进行客房服务。
艾玻说,这是酒店最人性化的规定。
若素深以为然。
三班倒工作极伤身体,生物钟紊乱,内分泌失调,统统上身,若素在试用期,已经体会到。
好在酒店尚知体恤员工。
若素在楼面服务台枯坐。行政楼客人不多,并且多数和蔼客气,进出低调,如无特殊情况,晚上很少叫客房服务。
若素闲极无聊,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前人留下的英文小说,有一眼没一眼地翻阅。
小说已经破旧,上头还滴有各色汤汁,想必原主人曾经在吃饭时也翻看过,又不知在服务台辗转流传了多久,看起来格外脏且破。
若素渐渐看得入迷。
那是一个叫心魔的故事,讲述一个男人,被关在秘密实验基地当中,任人在他身上,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实验,因而获得了神一般的力量——可以不药而愈任何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