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还没进站,司骁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睡美男”,穿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握着一瓶矿泉水,仍然站在站台上活动脖子。司骁骐无比“饥渴”地绕着那双大长腿扫量了一会儿,忽然就想歪了。他歪着脑袋,透过大大的墨镜,用非常不正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那位正正经经地上了车,从容不迫地坐在倒数第三的位置上。
这站就上来这么一位乘客。
司骁骐忽然来了兴致,他摘下话筒播报:“坐好了,咱们走了啊。”
司骁骐在“咱们”这个词儿上放了重音,然后他看到那位乘客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丝笑意。这种讨不到半点便宜的口头流氓司骁骐耍得最开心了,于是他也笑盈盈地调转目光,一脚踩下油门,开始他一天愉悦营运。
只是他的愉悦实在没持续多久,三站地后忽然涌上来一大波孩子,满满当当地挤了一车厢,吱吱喳喳简直要吵翻天,司骁骐很快就开始头疼。
“这会儿怎么那么多学生,你们不上课吗?”司晓琪关上车门随口问一个站在车门边的学生。
“今天体育中考,我们去工大体育场。”那个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然后扭过头去问自己的小伙伴,“哎呀,我觉得今天肯定要挂800米,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你带着我点儿,别跑那么快。”小伙伴也爱娇地嚷嚷着。
这一群初三的孩子在车厢里简直要闹翻天,司骁骐很快就顾不上“睡美男”了,他不住地在喇叭里提醒不要拥挤、不要把手伸出去。在人群的间隙里,他偶尔可以看到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位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真好看!司晓琪趁着红灯的功夫,舒舒坦坦地靠在椅背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人缝中的“睡美男”心里爽极了。
“讨厌,”一个女生轻声嚷一句,“你考完了等我会儿啊”说完后往后轻轻退了半步靠近一个男生,两个人站得很近,正好把整个镜面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啧啧,司晓琪不满地咋舌,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变了色,便抬高嗓门吼一句:“那两个同学,你俩抱那么紧,把我镜子都挡住了!”
车厢里一阵哄笑,司骁骐看到那两个人迅速分开,在人缝中他看到那个“睡美男”的嘴角弯出漂亮的弧线,这和他微挺的下颌、颀长的脖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司骁骐咂咂嘴,心满意足地踩下油门。
一个小时后,车快到七家桥时,满车的学生已经散尽,车厢里寥寥落落只剩下几个乘客,司骁骐刚想亮开嗓门报个站忽然又改了主意。他打开报站器,用不大的音量报完站后又发广播:“请乘客们坐稳,前方转弯。”
在座的都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位依然睡得香甜。
司骁骐转过弯后把车开进站,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刹车,常年的驾驶经验让他对油离控制易如反掌,刹车的深浅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这一脚下去,车厢猛地向前晃动了一下,乘客事先得了提醒大多坐得稳稳地。
可是啊,某只睡猫……
司骁骐饶有兴趣看着那人抚着脑门,呲牙咧嘴地走下车,他耸耸肩关上车门,心安理得地默念:“我可把你叫醒了啊,今天没坐过站。”
☆、第四章
周四的时候,司骁骐离着大老远就在驾驶座上东摇西摆、伸头够脑,玩命地往站台上寻摸,咦,人呢?
等车子慢悠悠、慢悠悠、慢悠悠地晃进站时,“睡美男”居然还没有出现!
司骁骐怏怏不乐地磨蹭着,死活不甘心关车门。他把脖子扭成九十度往外面张望,眼巴巴等着像上次一样小帅哥匆忙忙走过来蹦上自己的车。今天路边的早餐车里还有俩个没卖出去的鸡蛋灌饼呢,可惜,睡美男却始终连影子也不见。
真没劲,司骁骐在一车厢人幽怨的目光中关上车门,不死心地再看看外面。阳光明媚,绿荫点翠,帅哥芳踪杳不可寻。没了帅哥养眼,司骁骐凡事都兴致缺缺,他开着电子报站器,自己一句话都懒得说。
那人去哪儿了?他应该是安海医院的医生吧,天天一身的消毒水味儿;每天这个时间乘车应该是下了夜班,那今天为什么不来了呢?是有急诊病人走不开了还是他换班了?他是哪个科室的?要不要找个借口去找找看,可他万一要是妇产科的可怎么办……
司骁骐的脑子不受控制地一路跑偏,等快跑到冥王星附近时,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是一个乘客,自己这趟车每天来来往往成百上千人,谁没有一段自己的故事,谁又能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一角呢。
司骁骐摘下话筒,清清嗓子说:“前方车辆转弯,请扶好坐好”,然后淡然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子开上了返程的路。
***
这天,萧晨简直想死在急诊室。
头天晚上,一个摔伤了腿的老人来就诊,萧晨看了看片子觉得问题不大,嘱咐了几句后便打算让老人回家了。老人在站起身的时候非常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肩颈,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您是脖子还是腰不舒服?”萧晨问。
“没事儿,”老头挥挥手,“可能抻着后背了,后背有点儿痛,回去躺躺就好了。”
“怎么个疼法?酸痛、发麻、还是刺痛?”
老人微微侧着脑袋仔细分辨了一下,“刺痛。”
萧晨低下头在急诊病历上写了两笔后拿过听诊器,在老人不解的目光中听了听心音。他皱皱眉头问有没有心脑血管病史,老人点点头。
萧晨犹豫了一会儿,又开了张心电图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