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站在饭馆的大玻璃窗后面看着他,他穿一件加厚的休闲棉衬衣,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神色淡然,嘴角边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司骁骐张张嘴,没动。
萧晨冲他招招手,司骁骐紧紧咬着牙,紧走两步撩开厚重的棉门帘走了进去。饭馆里很热,十几个大铜锅呼呼地燃烧着,那热气让司骁骐已经被冻僵了的四肢迅速开始刺痛。
“站门口发什么呆呢?”萧晨说,“水都开了,赶紧吃饭去,我饿了。”
司骁骐定定地看了萧晨两秒,忽然问他:“你为什么没看上乔鑫呢?”
“大概……是因为他有菲菲了吧。”萧晨居然颇为认真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萧晨……”
“你打算站在店门口当吉祥物么?”萧晨拉着他往店里走,“进去再说,我饿了。”
司骁骐被拽到最里面的一个桌子边,这个角落就在吧台边上,正好在一个凹形处,距离周围有点儿远,相对还算安静,桌子上的铜锅里水已经沸腾了。
司骁骐脱了大衣坐下来,看着萧晨淡定地把一筷子肥牛放进锅里涮。
“萧晨,”司骁骐定定神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我不插嘴。”
“操!”司骁骐吐了句脏口,犹豫了一下决定从结果说起,“我不跟夏子涵做生意了。”
萧晨皱皱眉,放下筷子:“司骁骐,我并不是……”
“你说不插嘴的,”司骁骐呲呲牙,提出抗议。
“ok,你说。”萧晨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一定把嘴闭好。
“我……”司骁骐忽然顿住了,他觉得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于是索性不解释直接下保证,“我以后会注意,我会时刻告诫自己是有老婆的人,我不会再让你有误会,我不会……”
“我有什么可误……”萧晨的话刚说了一半,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司骁骐,你丫卸磨杀……啊不是,过河拆桥啊!”
萧晨的眼睛慢慢瞪大了,脖子有点儿僵。
司骁骐抬眼皮一扫,一个身影大踏步走过来,而背对着大门的萧晨眉头皱了起来。
司骁骐很想跳进跟前滚着沸水的铜锅里去,不过不用自己跳,一会儿没准儿萧晨就会把自己片成片儿扔进去涮了。
“姓司的,你丫也忒缺德了。”夏子涵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站,垂着眼睛看着司骁骐,眼神里都带刀子,还是燃着火苗的刀子,“你说不干就不干啊,你当我夏子涵什么人?”
一直猫在吧台里看戏的乔鑫噌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全店人的目光都向这个角落投射了过来,每一桌都响起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乔鑫甚至觉得有人正在偷摸掏手机拍照,估计一会儿微博和各个朋友圈就会被刷遍——还能不能吃饭的,乔鑫哀叹一声,我这儿是饭馆不是先锋实验剧场,你们别跟这儿撒狗血排演啊。
司骁骐看一眼萧晨,再看一眼夏子涵,釜底抽薪地指着萧晨说:“这是我爱人,他叫萧晨,你也认识吧。”
夏子涵猛然扭头看过去,他一直站着盯着司骁骐,所以明知道司骁骐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可也并没有太在意,眼角的余光也只是扫过那男人的头顶。这会儿,“萧晨”两个字炸雷一样落在耳朵里,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而萧晨显然也是对“你也认识”几个字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夏子涵,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夏子涵,好久不见。”
“萧……萧晨?”夏子涵的脸迅速变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好,好久……那个,我……”
司骁骐眼睁睁地看着夏子涵红了脸,眼神都软了。他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怒意,他想掐着夏子涵的脖子把他扔出去,又想直接把人按进锅里去,他还想把萧晨抱进怀里宣告所有权,他还觉得委屈,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得到萧晨全部注意力的人;他甚至非常恐惧,因为在这一刻,夏子涵的优势莫名其妙地被无限放大:年轻、帅气、开朗阳光、还是个高材生,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喜欢萧晨,喜欢到……即便被人用最无情和难堪的方式拒绝,可也还是喜欢。
直到这个时候,司骁骐才惊觉,所谓“吃醋”就是这种感觉。
被吃醋的那一方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情趣”,会感到骄傲甚至沾沾自喜,似乎通过这种方式自己的魅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承认,而伴侣对自己的感情也再次得到强化。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吃醋的一方竟然会如此痛苦!那种怨恨和恐惧,那种担忧和不安,还有不得不维持的镇定和信心,所有的这些都是一种折磨。
被吃醋的会觉得对方在无理取闹,而只有吃醋的一方才会明白——自己有多爱他,多怕失去他。
这就是萧晨的痛苦,这就是这么多天以来萧晨郁郁寡欢的原因,不是工作不是经济,而是对这份感情的认真。
司骁骐明白,自己在商人的环境里呆得太久了,他从小听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也常听爸爸说“你妈妈跟了我是委屈,我得让她一辈子都衣食无忧想干嘛就干嘛”,以至于他竟然以为充足的经济基础是保证一个家庭良好运转的根基。
司骁骐终于明白乔鑫为什么说自己“作”,他自嘲地笑笑,真是不能再“作”了。
“萧晨,我……”夏子涵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
“嗯,”萧晨点点头,笑着说,“坐下来说吧,一屋子人都看着呢。”
夏子涵被这句话惊醒,扭头四下里张望一下,然后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去。他脑子依然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萧晨。
司骁骐屈指敲敲桌面发出钝响,终于把夏子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夏子涵恶狠狠地盯着司骁骐,那目光比刚进来时凶狠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