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极反笑,抬手一巴掌就要拍到几案上,落到一半又猛地抓住自己的手。
拍疼了多不划算。
气没处泄,沈令蓁脸涨得通红。蒹葭在旁替她顺背,一耳朵听见轱辘声从外边廊庑传来。
沈令蓁迅速将薛玠的字条藏进袖口,深呼吸几口缓了缓,笑对霍留行:“郎君来了。”
霍留行刚刚得到京墨查探回来的消息,知送花人原是薛玠,正沉浸在不爽之中,对她淡淡“嗯”了一声。
还有脸冲她摆脸色。
沈令蓁咬咬牙,笑着迎上去,接过空青的活,推着霍留行的轮椅说:“郎君快些来用膳,这鳆鱼炖汤,头一锅最是味美。”
霍留行看她这格外热情的样子,皱了皱眉,对空青和京墨使了个眼色。
两人耸耸肩,齐齐表示不解。
沈令蓁亲手盛了一碗浓汤,往里加了两只鳆鱼,递给霍留行:“郎君趁热吃。”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汤,莫名被她这热切的眼神瞧得有些心虚,抬起头试探道:“有话与我说?”
“被郎君发现了,”沈令蓁笑眯眯地说,“是我有求于郎君。”
霍留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很是大度地挺直了腰背:“你但说无妨。”
说着状似漫不经心地塞了一只鳆鱼到嘴里慢慢咀嚼,上位者的架势摆得十足。
还但说无妨呢。
沈令蓁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笑着,托着腮道:“是这样的,我方才逛了一圈家里的园子,总觉那花圃还缺了点颜色。我觉得郎君此前最后一次送来陵园的花特别好看,却不知那是什么品种,还得请郎君解惑。”
霍留行舀汤的动作一顿:“家里这红红绿绿的已经快填满了,要那么多花做什么?”
“可就是好看啊!”
沈令蓁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我与郎君成婚这么久,从没让郎君给我买珠宝首饰,锦缎华服,如今就这么一点心愿,郎君也不肯依我吗?”
依,那必须依。
霍留行咬咬牙:“但你也知道,那花不是我亲自安排的。要不这样,你说说看,它长什么样,我想办法去替你弄。”
沈令蓁比划着道:“那花每朵都有七瓣,每瓣都是不同的颜色,分别是——赤橙红绿青蓝紫,闻着还有奶香气呢!”
“……”
霍留行看了一眼京墨和空青:还有这种花?
两人齐齐小幅摇头:闻所未闻。
霍留行低咳一声:“哦,我去找找看。”
“郎君用不着找,问问上回替你给我送花的手下不就行了吗?”
他微笑道:“你说的对,是我舍近求远了。”
让他找,让他找,让他找得满头大汗,找得地老天昏!
沈令蓁呵呵一笑,开始低头吃菜,正觉快意,忽然听见筷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她一愣,抬头看去,竟见霍留行当真满头大汗地捏着自己的喉咙,像被掐岔了气似的昏了过去,“咚”一下栽歪在了轮椅上。
蒹葭和白露一声惊叫。
沈令蓁蓦地站起:“郎君,郎君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咒你的!”
空青和京墨也大惊失色,急急奔上前来。
只是此刻厅堂上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郎君当下突发的病症,在千年之后会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学名,叫做——海鲜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注:鳆鱼是鲍鱼在古代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