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庄人等,乱哄哄吵闹不绝,忽见展昭仅着里衣回来,怀中却抱着一个少年,以外衣密密包裹,只露出一头青丝,便知是找到了。
急派人去唤郎中,又去抓药烧汤,铺床展被,更是乱成一团!待药来了,便往下灌。
然而李昱体虚,又有个毛病,从来喝不下药,一喝便吐!吐得一塌糊涂,却始终双目紧闭,只是不醒!身子也回不了暖。
若靠着展昭的内力,尚可有几分温度,然而一离展昭,身子却又渐渐冷下去!
眼看这一折腾,又近亥时。众人七嘴八舌,手足无措,却也别无他法,只好灌了两碗姜汤下去,却也未给李昱着衣,只赤裸裸由展昭抱在怀内,裹了几层被褥,寻思捱过一晚,再由船运到杭州城找大夫去。
当夜正是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陷空岛沐浴月光,一片静谧。
展昭紧紧搂着李昱蜷在床上,手下内力一毫不敢稍息。
怀中少年的身子软绵绵的,眉头微蹙,双目紧闭,肤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只颊边微微的透出几丝血色。
然而若离了展昭内力,连这一丝血色也便即刻消失不见!
展昭不敢大意,只得双手放在李昱丹田,内力左出右进,在李昱体内柔柔的做一个循环,再沿着经脉回归气海。
几轮下来,只觉怀中少年几乎已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他为找李昱,连续两天两夜未曾合眼,若是平常早已困顿不堪,然而此时看着李昱病容,竟是一点睡意也无。
他幼年失父,四岁拜师学艺,十二岁随师傅周游四海,十六岁出道江湖,十八岁名震天下,二十一岁身入公门,圣上金口亲封"御猫",身经百战,饶是坚毅刚强,然内心深处,却极是柔软,平生最重,亦不过一个"情"字。
他自幼未在父母身边长大,虽成人之后也曾回家尽孝,但母亲不久即去世,论"亲情"一类,实是不足。
却也别无兄弟姐妹,仅有一弟,乃其父遗腹子,名唤耀辉。
展昭为兄,耀辉为弱弟,长兄如父,自是百般呵护。然而耀辉自小体弱多病,母亲亡故后又悲痛异常,一场大病,竟也跟着去了!
最后一个亲人去世,展昭自是痛彻心脾,回想自己自小随师父周游在外,无论人子之孝,兄长之爱,皆是亏欠,除悲痛以外,便又多了几分愧疚。
只因这一年来他与李昱相处甚笃,不免回想起亡弟。
再想想耀辉亡故时,亦与李昱差不多年纪。不由竟把对亡弟的思念疼惜,移了五六分在李昱身上。
此时见李昱无端遭此大劫,气息奄奄,心下怎能不痛!
手下内力,更是不敢有片刻懈怠。好容易捱到五更时分,看看窗外天光初现,不由得松了口气,想起今日要去杭州城求医,便扶起李昱,打算给他梳洗裹衣。
谁知少年的半个身子方才露出来,借着微弱天光,展昭竟看到李昱胸前肩背,皆有点点青紫痕迹,心下诧异,忙掀开被褥,仔细察看。
谁知越是向下,青紫竟是越多,腰腹之间更是连成了片,待看至臀上,展昭脑中却是"嗡"的一声——那雪白肌肤上竟分明是紫黑掌印!
刚见掌印,展昭惊出一身冷汗——他行走江湖多年,后又任开封府捕头,见多识广,却知当今世上男风盛行,亦知李昱貌美,难免引人垂涎。
当下便顾不得逾礼,急擎李昱腰身检视,见那极私极密之处,尚且完好无损,方才略略心安。
然而心中一块石头方落,展昭却猛然感到一把怒火熊熊燃起,直冲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