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官是打尖还是住……住店?”阿顺努力报上全天下店小二的统一开场白,接着便忍不住去打量黑衣男人身后的人。
那显然是个女人,娇小玲珑的身段,一袭白色的衣裙,她的一头长发黑且柔亮,只是脸孔低垂,让人看不清模样。
“要两间房。”男人开口,那低沉的声音便如一串冰珠子,那一双鹰眸更似带了冰寒,盯得他不得不收回打量那白衣女人的目光。
“嗳,好好,您二位先请坐,小的上去打点一下,马上请您上楼。”阿顺三两下擦抹干净桌凳,便蹬蹬蹬地上楼去打点了。
那双男女,自然便是珑夜与珠儿了。
那夜在温泉水之畔的事情之后,珠儿便逃回了竹舍去,当夜一夜无话。第二日苍梧正拉了珠儿闲磕牙之际,一向视人若空气的第一术师便推开了那竹舍的门,大驾光临而来。珠儿还在发愣,苍梧便已迎了上去,满面俱是欢喜的神色,搓着手笑问珑夜,“这次要去哪里除妖降魔?”
“绫州城。”珑夜的回答向来言简意赅,墨眸扫向珠儿,还未开口,苍梧便又叫了起来,“绫州城好哇,听说那里的醉鸡和红绿八宝饭是远近驰名,这次我一定要……”
“苍梧,”珑夜淡淡打断兴致勃勃的苍梧,“你留在这里,我带她去。”
“嗄?什么?”少年一声怪叫,“你我一向同来同往,怎地……怎地你这次不带我一同去?我不管!你怎么能偏心地只带珠儿走,留我一个人看家!她不会术法,又无法助你除妖增加修为,更别提找到朱心……总之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
于是,平日里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沉香大人”,居然在珠儿的忍俊不禁与珑夜的面无表情之中,不可理喻地滚倒在地,撒泼耍赖起来。
黑衣术师的额角隐隐有青筋抽动,一双剑眉皱拢,道:“你若不愿,大可自行离去。”
此话一出,那金发的少年便猛地止住了碎念,从地上飘飞而起,垂下双手,皱眉,驼背,撅了嘴道:“好嘛,我留在这里就是了。”
……‘
珠儿正回想着那日情景,鼻中忽然闻到一阵浓郁香气,紧接着便听客栈门口,有一把柔媚的女声响起:“店家可在?”
珠儿与珑夜闻声俱向来人处望去,便见一名美艳少妇立在门口,向店内张望。那少妇煞是妩媚,妖娆身段包裹着桃红色衫裙,红色的抹胸若隐若现,露出胸前一大片白腻胸脯。时已值秋,她这样一身单薄衣裙,竟是浑然不觉得寒冷一般。珠儿看得奇怪,身旁的珑夜却已低低冷哼一声转回了头来,垂眸喝茶。
“来了来了!”楼上的小二阿顺听闻声响,匆匆便奔了下来,一见那美艳的少妇,一双贼眼顿时眯眯放了光出来,涎笑着迎上前去,“姑娘有啥吩咐?”
“呵呵,小二哥真会说话,”那少妇抿嘴笑了起来,一双媚眼扫过阿顺,直险些把他的魂儿勾了去,“妾身已嫁,怎么还敢称姑娘呢。请问小二哥,还有房间没有?”
“有有!”阿顺连忙点头,“夫人请随我来。”
浓郁香风飘过,那少妇随着小二上楼,那一双媚眼却在扫过厅中的两人,看见珑夜身后所背负的长形包裹之时,她神色间微微一凛,之后便轻蹙了眉头上楼去了。
天色渐亮,门外渐有人声喧闹,阿顺下楼引了珠儿与珑夜到得房间,忽地搔了搔鼻子,对二人道:“客人您初来乍到,定不知咱绫州城,现在出了些怪事!”
“怪事?”珠儿瞠大一双清润眸子,看向一脸神秘之色的店小二。
“嘿嘿,姑娘有所不知,近日来本城已有十余个人死于非命……”阿顺一双三角眼眯了眯,故意放低了语声,“而且,死的都是青壮年男子……”
“那又怎样?”珠儿不解。
阿顺闻言嘿笑着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珑夜,面上忽地带了几分暧昧,“那些男人啊……据说都是死相极惨,被人吸干了精气血肉呢!所以小的劝二位客人,夜间听到任何动静,都千万不要出房去呀。”
他方要再说些什么,却听楼下有一把粗嘎的嗓音响起,“顺子!死哪去了!王员外大驾光临,还不下来伺候着!”
“嗳嗳!这就来!”阿顺扯着嗓子应了,忙对珑夜道:“我们掌柜的起身了,客人您若有啥吩咐就喊小的便是。”口中说着,又作了个揖,忙咚咚咚下楼去了。
却说小二跑出了房,独留珠儿与珑夜在房中。珠儿从未在客栈住宿过,心中甚是好奇,可是珑夜还端坐房中,她只觉得浑身大是不自在。珑夜将她不安的模样看在眼里,淡淡笑意划过眸子,衣袂窸窣声响之间,他站起身来向房门走去。
忽听身后的珠儿张口问道:“城里死人,便是与妖怪有关吗?”
“多半是了。”他侧了头,微微颔首。
“那……是什么妖怪会吸干人的精气血肉?”
“不知。”
短暂的回答过后,门扉吱呀,开阖声响之后,黑衣术师便已出得房去了。
房中人舒了一口气,房外的珑夜,却见小二阿顺又带了一名体态甚是肥胖的中年男子上得楼来。那男人一身紫色衣袍,看材质很是华贵,想来便是方才那“王员外”了。
一瞥过后,珑夜脚步未停,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耳中听得那王员外轻声道:“我说小顺子,那俏模样儿的小寡妇当真就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