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搞中医都快走火入魔了。”我说,以我对卢子岳的了解,他说要买棺材菌,绝对不是开玩笑。
“人活一世,恰好碰着这么一样事,给你几辈子去做它你都不嫌腻,爱它就像爱生命,你说,这是不是很幸福,很幸运?”卢子岳说得十分动情,我听了非常动容,这番话叫我既受感动又受触动,我不得不承认,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会把棺材菌拱手相送。
“我很羡慕你,和你比起来,我都觉得我成了亵渎生命的罪人了。”我以少有的非常恳切的语气对卢子岳说。
“没那么严重。”卢子岳哈哈笑起来,“有时候我还羡慕你呐,你那单位多好,年假三个月,工资照发,都快赶上西班牙人了。”
“得了吧,空虚得不行啊,这里。”我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回去坐公交,车很空,我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一个身穿黄色夹克衫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挨在我旁边坐下,我忍不住瞅了他一眼,车上空位很多,即便是最后一排,除我坐的这个位置外,其余三个,都是空的,这人哪不好坐,非要贴着人坐,怪人一个。虽然心里不太高兴,嘴上却不方便说什么。公交车缓缓启动,我别过脸,看起窗外。
本来一点都不困来着,可不知什么原因,过了两站后,一阵困意忽然袭来,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又酸又涩直冒泪花,我闭上眼,靠在座位上,感觉越来越困乏,行进中的公交车就像一张舒服的摇床,真希望车就一直这样开下去才好,没有终点……
我是在终点站被司机摇醒的,他叫我的时候我还在做梦。
“怎么睡那么死,叫你半天。”司机老大不高兴地瞪着我说。
“这到哪了?”我揉着眼睛问。
“底站了。”
“啊?”我呼地站起来,一看车厢,除了我和司机,车上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睡过头了。”我连声向司机道歉,正要下车,走到车门口忽然发现忘记了拿装着棺材菌的无纺布袋,赶紧回头去找,谁知无纺布袋居然不见了,我呆在座位前,顿时傻眼。
“怎么了?还不走?!”司机一转身发现我还在车上,极不耐烦地催我。
“师傅,我东西丢了。”
“嗯?”司机走过来,座位左右扫了几眼,问我:“丢什么了?钱包?”
“不是,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那个……药。”
“会不会是谁拿错了,给拿了走吧。”
“不至于吧,就一个破袋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是什么。”我自言自语。
“就是药嘛,不贵吧?”司机说,语气间透着就是丢了也没什么关系,买过就是,如果他知道棺材菌的价值,保准吓一跳。
“这个,还是蛮贵的,是灵芝啊。”我说,司机没吭声,我猛然想起挨着我坐的那个黄夹克,此人嫌疑重大,我问司机:“师傅,你有没有注意到坐我旁边那个人是什么时候下车的,他下车以后,还有什么人坐在我边上?”
“这我哪能注意。”
“那,这车上有没有什么监控录像什么的?”
“没有。”司机回答。
我心凉了半截,这下好,把棺材菌给弄丢了,拿什么赔阿水?六万就别提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值那么多,不过就算是两万块钱,我也拿不出来。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呢!?我抱怨自己,右手握拳用力砸在左手上。
“要不你报警吧。”司机看我的模样,说。
“再说吧,哎。”我叹口气回答,心想这东西虽说值钱,可压根不是市面上正式交易的药物,价值不好判定,就算报警,大概也没什么用,再则阿水这株菌也算来路不正,报警报出其他麻烦来就更要命了。算了算了,认倒霉吧。
打车回到住处,肖肖加班还没有回来,我打开电视,歪在沙发上发呆,怎么和阿水说呢?
正郁闷着,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阿水,这真是……我犹豫了几秒,按了接听键。
“喂。”我说。
“喂喂,阿茂啊?”
“嗯,是我。”
“哎哎,阿茂啊,我问你啊,那个棺材菌,你有没有卖掉啊?”
“额……那个,阿水,那个棺材菌,我下午去医院找朋友帮你卖……”
“啊,卖掉啦?”从阿水的语气上听,似乎他很不希望棺材菌被卖了,难不成他又打听到棺材菌能卖上更高的价格?这样一想,我的郁闷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没卖掉,那个……阿水,我给你说啊,我不是今天帮你去医院找朋友卖菌吗,我回来的时候,在公交车上,不小心睡着了,然后那个棺材菌吧,就被偷了。”
“啊?!”阿水这一声啊得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害得我心一沉。
“阿水,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看看,我补偿你一些经济损失?”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