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瞳的担心,顾瑶能明白,要说一点顾虑都没有,她自己也做不到。
一旦确定了顾承文还留有后手,任何与之有牵扯的人都会忌惮,毕竟他本身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这样的人如果有心机,有财富,有手段,还留了一张底牌,谁又能不怕呢?
但是顾瑶一边想着一边也慢慢冷静下来。
说到了解顾承文,绝对没有人比她更深入,她研究了这个当“父亲”的十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还在各种小细节上试探喜好和底线。
以顾承文的性格来说,如果他已经确实掌握了顾瑶在背后做的猫腻和手段,一定会很震怒,而且绝对不会亲自打这通电话,还让顾瑶回一趟家。
以顾瑶的警觉,必然会意识到不对,这就是打草惊蛇。
顾承文只会找人直接动手,才不会给对手留余地。
但是顾承文不仅电话通知了顾瑶,原话还是“我有事要说”?
就是因为这句话,顾瑶决定稍安勿躁,她就赌一把,顾承文要谈的事绝对不是杜瞳担心的那些,而是另有其他。
就好比说,顾承文让杜瞳去查李慧茹,没几个小时又说不用了。
呵,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顾瑶很快开车回到了顾承文和李慧茹住的小区,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在上楼之前还做了一点准备,只是没有花太多时间。
几分钟后,顾瑶乘坐电梯上了楼,走到门口按了两下门铃,一脸的平静。
不会儿,门开了,开门的人却不是顾承文,更不是李慧茹,而是一个陌生的身穿工装的男人。
这男人大约比顾承文小几岁的模样,着装很朴素简单,也没有金智忠那一身膘,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和浓重的风霜,看相貌并不像是被养肥的家犬,还保留着动物的野蛮性。
顾瑶只扫了男人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男人把门拉开时,便露出一屋子的男人。
顾瑶愣了愣,这些男人看上去像是开门这人的手下,年纪轻一点,一个个看上去都挺横挺不好惹。
她皱了下眉,顺着人群看到坐在沙发里正在抽烟的顾承文。
顾承文也看到了顾瑶,朝她招招手:“回来了?”
顾瑶点了下头,抬脚进屋,在一屋子人的目光注视下,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屋里的低气压,只是走向顾承文,问:“爸,他们是……”
“你回来的正好,有个事咱们聊聊。”顾承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这样说。
然后他抬起眼皮,朝开门的男人打了个颜色,那男人意会了,便朝两边的男人挥了挥手,那些男人很快就走出屋子,只留下两个人立在墙壁前。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新鲜不少。
顾瑶这时坐下:“您要谈什么?”
顾承文指了指开门的男人,介绍说:“这位庄正,你认识一下,你可以叫他庄叔。”
顾瑶和被称作庄正的男人对视一眼,她点了下头。
顾承文继续道:“庄正是跟着我从南区小村落里混出来的,这些年一直不在江城,我本来不想找他回来,但这一年来老金办事实在太让我失望,没有你看着,他简直错漏百出,没办法,我就把庄正叫回来取代他。”
这个时候,顾承文还不知道金智忠已经被南区分局抓捕,顾瑶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顾瑶垂下眼皮,这样说道:“这一年来,因为我的身体原因,也没能帮上您的忙,我也是这两天醒来之后才听说,他现在办事越来越不像话,您要把他替换掉,也是应该的。”
顾承文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却未及眼底:“这不是你的错,老金也是这些年吃的太撑了,不仅年纪上去了,反应也迟钝了。”
“那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我已经交给庄正了,放心吧。”
顾瑶没接话,只是微笑。
父女俩简单几句交谈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还是一个在他们身边做牛做马十几年的人,但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在说待会儿吃饭点什么菜。
这样的日子,顾瑶经历了十年,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反而是经历了这失忆的一年,心境前后有很大改变,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时,顾承文又道:“至于祝盛西,倒是还不着急动他,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要料理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并不是难事,既然当年他是你保下来的,我就不会干预,还是交给你来办。”
顾瑶一顿,依然没应,只是点头。
直到顾承文说:“只不过,‘江城基因’对咱们家很重要,要动他也不太容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