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每年能花多少外汇都有定额,民间兑换外汇的成本比官方渠道成本高了不知多少倍。时下人民币与美元汇率是12,放到民间,需要用外汇的人得到黑市里慢慢兑换,有时候五块钱都兑不到一美元。
苏叶赶紧打电话问陆厂长“你们厂还欠银行钱吗?”
陆厂长苦笑说“苏老师放心,我卖掉了旧设备把银行的贷款还清了。哪里敢随便欠银行的钱?”
她果断地说“很好,陆厂长,听我的于福达贪污的这笔外汇必须属于油厂!”
苏叶想吃到嘴里的肉,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这九万元的外汇既然拨给了长友油厂,这笔钱不管花没花完,那都是属于油厂的。
这笔外汇即便是光留着不用,走民间渠道兑换都能躺着赚钱,何况厂子还能用它购买洋产品。
苏叶能想到事,身为一个大厂的陆厂长怎么可能想不到?之前为了买新生产线拿到这笔外汇,光是银行、政府他都跑了不下二十趟,好在长友是市里的红利单位,批条不难拿。普通人要是想搞点外汇多不容易?
要搁在平时陆厂长肯定大公无私,上头想怎么决定这笔外汇的去向,他都毫无二话。可是前些天刚听了苏叶那番话,陆厂长便萌生了给油厂培养核心技术的念头。
他决定要送陆思远出国念书,送一批娃娃出国学技术!这笔外汇要是还回去了,再想办法兑换外汇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陆厂长沉吟着回复苏叶,“谢谢苏老师提醒。”
陆厂长拎了包急匆匆地去了市委政府一趟。
……
姚春雨阅读新闻报纸,她在报纸上看到油厂的副厂长贪污这一则消息,派出所收缴了三万美金,当即来了兴致。
姚春雨打起了这笔外汇的主意。
六零年个人兑换外汇只能走政府渠道,可是每年的外汇额度稀缺,政府单位、工厂排队申请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个人兑换外汇的余地?
姚春雨用粮食兑换金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渐渐地有些兑不动了。像苏家那样平时会储备着金子的人家毕竟不多,金子也不及纸币携带方便。
于福达的新闻刚拨出来,她火速去托关系、打招呼自己要兑换一些外汇。
周末,姚春雨拎着一袋精细粮去大伯家,姚师长打电话过去询问,“同志,我们家侄女近来有出国深造的打算,正在筹集一些外汇。哦……这样啊,好好好,我明白了。”
他挂了电话他跟侄女说“财政局的委员说那笔外汇已经归还油厂了。”
姚春雨皱皱眉,“我先前打听消息,听说油厂没有要回这笔外汇的打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一个榨油厂哪有需要用外汇的地方?”
难道它能年年更换机器?还是它能跟外国人做买卖?
姚师长笑眯眯地说“市里供销社供应上油了,靠的就是这个油厂。人家决定要回外汇也没办法,别可惜了,你要是想要外汇,我找人给你慢慢兑也可以。”
错过了这趟东风,民间私人兑换哪有这么便宜?但外汇已经归还回去了,姚春雨还能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差了点。
于是姚春雨心里起了跟长友油厂兑外汇的念头。次日,她拎了一罐麦乳精、一袋精细粮去拜访长友新上任的副厂长。
新上任的副厂长不是别人,正是杨雪爸。姚春雨打听到他家庭条件比较窘迫,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念书,拿麦乳精这种营养品上门最适合不过,这种人也比较好走关系。
厂长陆卫国的家境优渥,祖上是大资本家,不容易用钱打发。
然而当姚春雨刚来到职工宿舍,还没走进门她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杨家的小破平房里,苏叶笑眯眯地摸着杨雪的脑袋。
杨妈调侃道“还是苏老师制得住她,让她做啥她做啥。”
杨雪爸感激地跟苏叶说“厂长说多亏了苏老师提醒,要是晚几天咱们厂那笔外汇就拿不回来了。我真没想到,外汇这么抢手。”
普通老百姓哪里想到外汇这么有用?只有临到要出国办公、念书的人才会临时兑换一点外汇出去。
苏叶笑笑,摇头说道“现在外国能生产电视、冰箱、空调、电话……很多方便生活的产品用外汇都能买到。要是不加以控制,咱们本国人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生产资料都被这些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挥霍光了。现在政府把这笔钱拨给你们,也是希望你们好好利用这笔外汇,创造更多价值。”
姚春雨攥着精细粮和麦乳精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又是苏叶……没想到这件事里有她的影子,姚春雨已经尽力避开苏叶这条锦鲤,但没想到仍旧避无可避,既然避无可避,她倒要试试锦鲤的运气,是否真有这么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