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悉德卡镇发现的骸骨来看,基本上能够推算出大概的日期。那儿有一片水芥菜田,大概在两年前清理过一次,据此可以断定,那些人骨被弃置在那儿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年;不过从骨头的状况分析,弃置的时间又绝不会少于两年,这是因为在那些骨头上面没有发现一丝残存的肌肉组织。不过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报上刊登的信息,我们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尸体的重要部位被发现了吗?我一直没看报纸,奥蔓小姐时常带很多报纸给我看,不过我无法忍受,便将整叠的报纸扔到了窗外。”
此时我好像看到桑戴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而他还是严肃地回答:“我能够根据我记得的逐条给你讲述,然而我不能够保证日期完全准确。最早发现骸骨是在7月15日,在悉德卡镇,显然,这是一次意外的发现。其中包括一只完整的左手臂,不过缺了无名指,并且与肩膀相连,也就是连着肩胛骨和锁骨。这次的发现,使得当地的居民,特别是年轻人都集体出动,对那一带所有的池塘、溪流展开了大规模的搜索行动……”
“唉,多么残酷啊!”伯林汉忽然插嘴说。
“结果,在肯特郡圣玛莉克莱附近的池塘里,他们又捞到了一块右侧的大腿骨。并且,这段骨头有一个微小特征,可以用来辨识受害人的身份:在它的关节部位,有一小片骨头发生了‘骨质象牙化’现象,如果关节软骨的天然表层发生了病变,那么将会出现这种非常光滑的组织,这是由于骨头的受损表层相互摩擦而造成的。”
“单凭这一点怎样作身份辨识?”伯林汉先生问道。
“哦,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死者生前似乎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桑戴克说,“这种病被称为风湿性痛风,此外,说不定他的腿还微微有些瘸,会常常抱怨右臀部疼痛。”
“恐怕这并没有什么帮助,”伯林汉先生说,“事实上约翰的腿的确瘸得很厉害,但是那是由于他左脚踝的旧伤所引起的。不过说到抱怨疼痛,因为他的性格很倔犟,所以很少会听到他的抱怨。啊,对了,还是别叫我打断你的话!”
“接着是在李镇附近被警方发现的骸骨。”桑戴克继续道,“他们好像迅速展开了一次更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在西肯特郡李镇附近的池塘发现了一些右脚骨。假如发现的是左脚骨,那么或许我们就有线索了,刚才听你说,你哥哥的左脚踝上有旧伤,那么你是否知道他的脚上有没有遗留伤痕?”
“我想应该有,”伯林汉回答,“听说那种病叫作波特氏骨折。”
“是的。确实,好像也是同属于一具尸体的。”
“没错,”伯林汉说,“我也听说了这事。我们的老房子离那里很近。哦,这太可怕了!我每每想起来都会不住地打哆嗦,想着可怜的约翰可能是在探望我的途中,被人拦截下来并杀害的。或许他是从后门进来的,假若那里没上锁的话。他一路被人跟踪到那里,然后又被残忍地杀害了……还记吗?警方曾经在我们家后院发现了一只圣甲虫宝饰。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这只手臂同悉德卡发现的那只确实是属于同一个人吗?”
“从各种特征和尺寸来看,好像是的。”桑戴克回答,“此外,自那两天之后又有了一个新发现,这个发现更加能够证实这点。”
“哦?能说说是什么发现吗?”伯林汉先生急切地问。
“在劳夫顿森林边的一座很深的叫作史戴波兹的池塘中,警方捞出了一具半身尸体,这具尸体有骨盆,即两片臀骨和六片脊骨,也就是脊椎关节。警方立即将溪流堵住并抽干了池水,希望能有更多发现,结果却没发现其他骸骨。这非常令人惊奇,因为缺少了第十二节胸背脊椎骨,这就涉及了肢解时的诸多技术问题。可是现在我不想谈论这些令人不愉快的细节。最为关键的是,在被发现的骸骨中,右臀骨关节腔的骨质也发生了象牙化症现象,并且同之前在圣玛莉克莱发现的那根右大腿骨的病变情况相符。由此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些骨头都是属同一个人的。”
“哦,原来是这样,”伯林汉咕哝着,在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接着说,“那么那些骨头到底是不是我哥哥的遗骸呢?桑戴克博士,你怎么看?”
“从现在掌握的事实情况来看,我不能作出回答。我只能说这种可能性是有的,很多迹象也表明确实就是他!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妄下结论,只得等待警方的进一步发现。警方随时都可能找到重要部位的骸骨,到那时,所有的问题都会水落石出。”
“嗯,也许,”伯林汉说,“对了,关于身份辨识的问题,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当然,”桑戴克说,“到时候我会请你来帮忙的。那么请你按我说的做:将有关你哥哥的一些特征列一份清单,包括他身上的所有毛病和伤口,还有疾病名称,尽量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列上去;假如你能够找出曾经给他看过病的所有医生的信息——包括外科医生和牙医,那么最好也列上去,这是求之不得的,特别是牙医!如果有一天找到了头骨,那么牙医将能够给我们提供无可限量的帮助。”
伯林汉听完不由地哆嗦起来。
“这个想法多么可怕!”他说,“但是,你说得对,必须要有真凭实据才能形成信念。我会尽量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写下来送去给你。好了,我们暂时撇开这个梦魇,不去想它了吧!对了露丝,巴纳医生的乐谱里面有你会弹的曲子吗?”
虽然巴纳医生所收集的大部分曲子都是较为严肃的古典音乐,但是我们还是从中找到了几首轻快一点的传统曲子,像门德尔松的《无言歌》。于是伯林汉小姐开始演奏了起来,她的琴技相当纯熟,并且极具韵味。起码在她父亲的眼中是这样的。至于我嘛,似乎觉得光是坐在那儿欣赏她,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这种静谧的感觉,就算是美妙的《银波》或者《少女的祈祷》都难以替代。
在这美妙温馨的乐曲声以及轻松、机智的谈话声中,我度过了一生当中最难忘的一个夜晚,感觉时光飞逝,一下子就溜走了。当我和我的访客逐一道别的时候,圣丹坦大钟也恰好敲响了十一下。看着伯林汉父女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有着无限的失落,桑戴克和里维斯本来也想告辞的,不过他们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没落的心情,于是出于同情和理解,他们决定再抽会儿烟斗逗留一会儿,和我做个伴,以表示对我的慰藉。
第11章 制胜王牌
“真正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桑戴克划了根火柴,说道,“对方非常谨慎地开始——非常谨慎,看起来不是很有把握。”
“你所谓的‘不是很有把握’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很明显,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赫伯特非常急切想要瓦解伯林汉的反对力量,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估计杰里柯也是一样的。虽然对于他哥哥的死亡认定伯林汉没有太多的反对的余地,可是好像赫伯特手里也没有太多筹码。”
“是这样的,”里维斯说,“如果他手里有王牌,那么就不会心甘情愿地将每年四百镑的津贴白白送给对方;这也许是好事,毕竟我们手上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