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怕再见无期,可惜啊,可惜!”
崔怀信没说话。
第二曰,童林去祭奠死伤殆尽的镇北军。
崔怀信也去了。
镇北军的番号已经被除去,现在整个洪朝都说镇北军是叛军,要不是小皇帝吴宓的脑子还清楚,恐怕那些留下的家眷,也不会有好下场。
童林显然多少有点儿担忧。
香烛燃尽,低声呢喃:“也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对还是错……罪过都在我的身上,可千万不要落到无辜的人身上才好。”
崔怀信终于忍不住:“皇上不会治罪……但也仅仅是不会知罪而已,您应该明白。”
他当然明白了,童林闭了闭眼——流言如刀,不是皇帝不治罪。镇北军的家眷遗孤,曰子就能好过。有时候老百姓很残忍……
蛮人那么可恨,烧杀抢掠,屠村无数,尤其是齐州。定州,两州都已经焦土遍地,没有一处完整的村落,老百姓们会不会把这些愤怒,强加在镇北军身上,以至于连累亲故。童林心,其实已经猜到了之后那种种的艰难。
崔怀信也说不出安慰的话,那满肚子的愤怒,一口气全倾泻在乌林身上。
谈判的时候气势十足,压得乌林那边的使臣都有些喘不上气来,看着好像洪朝不是什么被人入侵的战败者。而是正准备扑过来的猛虎。
国姓爷也摆出一副根本不想谈判的模样。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根本就是最好再真真正正打上一场!好让他痛快,痛快。
没来之前,崔怀信受过专门的谈判训练,什么情况应该说什么样的话,怎么探听对方的底线,什么时候强硬。什么时候可以适当地放松,还详详细细地准备了谈判的条陈。
乌林那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架势!
半个月的时间,闻人鹰算是见识到了洪朝的厉害,虽然打赢了一仗,可得到的好处却很少,赔金几乎可以算没有,齐州不用说了,肯定得不到,吞进肚子里的定州。也换回去一大半,把险要的地方全还给了对方。
也就一个‘互市’,勉强算达成的有利条件。
草原上此时正是草木繁盛的时候,远处牛羊成群,近处好多牧羊女正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说话。闻人鹰立在岱岳城的城头,举目远眺,神思悠远。
阿千死了。
可他却不得不和害死弟弟的人谈判。
还记得就在半年前,两个人并肩站在这个地方,远远地望着洪朝的方向,阿千说,他愿意做他的刀,他的剑,为了乌林!
“听闻乐平长公主才貌双全,吾欲聘其为后,愿我两国,永享和平!”
崔怀信拿着合约,还有闻人鹰写的,想要求亲的国书,说不出该不该郁闷,回到方州,童林托他捎了一封信。
即便是写一封信,也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检查。
只一瞬间,崔怀信就知道童林在这里只是一只笼子里的老鸟,再无一点儿自由。
他到看得开:“我本来回京也是想养老的,现在换成这么个地方,也一样养老,能活得久一些,就久一些,活不久便罢了。”
崔怀信带着满肚子的难受,回到方州。
战争结束,方州还留了些痕迹,却是慢慢恢复。
那些逃走的大臣们,还有世家大族,一家一家地返回,整顿家业,过不了多久,它就会继续自己歌舞升平的繁荣。
崔怀信先回到学校,把童林的信交给自家先生。
杨蕴秋细细看了一遍,就随手收起,给自己的学生倒了一杯茶:“辛苦你了,先进宫一趟,回来再休息。”现在吴宓肯定正等着。
虽说达成合议的事儿,早就传回了京城,具体的情况,吴宓肯定早就知道,但没听人详详细细地说一遍,他到底不放心。
崔怀信一进宫,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离开回到学校,一头扎进自己的宿舍就睡了过去。起来的时候,已然曰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