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龙满足不了曼特农这种年轻美人的欲望。尼侬把她的二手货送给曼特农,还借给她一个房间,供她与人欢好。而且尼侬和曼特农曾有三个多月同榻而眠。”
艾德丽安只觉一股寒意从腹中窜起。“你是说……”
“我让你自己捉摸,”克雷茜凑近她的耳畔,艾德丽安都能感到那温暖的呼吸。“不过,曼特农的野心和尼侬不一样。尼侬只想按照自己的主张把持自己的生活,不被任何人左右。曼特农渴望财富和权势。后来她谋到了给国王和蒙特斯庞夫人的私生子当家庭教师的差事,也看到了自己的机会。她发现国王开始为过去造下的许多罪孽感到内疚。为了赢得他,曼特农带上虔诚的面具。她成功了,取代蒙特斯庞成为国王的情妇。王后去世后,她也获得了这个地位。艾德丽安,你所知的这个女人,是个把面具粘在脸上的人。”
克雷茜不再说话,艾德丽安盯着巴洛克风格的彩绘屋顶。她觉得恶心,但这是一种全新的恶心。艾德丽安知道它是真实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跟你说过,”克雷茜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朋友。艾德丽安,我想拯救你,让你摆脱曼特农的命运。你也带着面具,但它还没粘住。”
“那你就不该把那预言告诉贞女秘会,”她说。
“那也救不了你,只能延长你傻气的幻想。曼特农所谓的道德是我们的枷锁,艾德丽安。你不可能同时成为她和尼侬。”
艾德丽安这才意识到脸上挂着泪水,她把眼泪抹去,感到一种新生的力量,仿佛体内某些摇摆不定的东西突然不再摇晃。“到我面前来,维罗尼卡。请坐在那张凳子上。”
克雷茜坐了下来。
“你很有说服力,”艾德丽安对她说,“虽然我知道你常对我撒谎。但你说得对,我一直在下错误的棋局,一直都在输。托尔西曾想知道我是皇后还是小卒;而我发誓要做皇后。我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不明白皇后和小卒一样没有自由。现在这两者我都不想当,我要做下棋的人。”
“我明白,”一丝微笑让她脸上发光。
“很好。我不知道你对公爵夫人和贞女秘会负有什么义务,维罗尼卡。坦白说我不在乎它们,只要别干扰我的计划就行。有些事需要去做,如果有人能帮忙,那我感激不禁。这些事非常危险。你会帮我吗?”
克雷茜的笑容消失了。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认识这么久以来,克雷茜头一次显得有些激动。
“这才是你!”她大声说,“我在幻象中看到的女子,我希望你变成的女子。下令吧。我是你的人。”
“别嘲笑我,”艾德丽安警告她说。
“艾德丽安,我没有嘲笑你。这不是讽刺。我愿给你所有我能做出的承诺。”
“什么是‘我能做出的承诺’?”艾德丽安问。
“我不能把先前的誓言放到一边,但从今往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许下新的承诺。”
艾德丽安伸手拿过毛巾,目光始终盯着这个奇特的女子。这是什么新把戏吗?“如果不是真心诚意,就不要说这些话,”她警告道。
“我说的是真的。”
“那么我们必须先做一件事,就在今晚。”
在凡尔赛宫里偷偷潜行的麻烦在于,它亮如白昼。回廊上挂着一排排造型奇异的灯笼——口眼发光的林木仙女、太阳旗,还有翅如银月的六翼天使。在她前面的楼梯两侧,耸立着手持炎剑的金色大天使米迦勒。她想了片刻,不知那把随性摆动的灯笼剑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她此刻只穿了袜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裙摆息簌声和鞋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克雷茜出现在她旁边。
“如何?”艾德丽安轻声问道。她们所在的位置是年长的牧师和王室仆人居住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要不就是在巴黎时髦的沙龙里消遣,或是和某些王室成员调着情。
“他被引开了,”克雷茜安慰她说。他指的是代替尼古拉斯守在艾德丽安门口的卫兵。“至少一小时吧。”她说着笑了笑,“有个在厨房干活的女孩欠我人情。”
“别担心,”她又补充道,“她也有点痒痒需要人挠,她不会受罪的,我发誓。”
“很好。实验室也会有守卫。”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对吗?”克雷茜问道。
艾德丽安没有回答,但克雷茜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径直向前走去。
艾德丽安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低声的交谈,紧接着是些可疑的声音。她慢慢靠过去望向那边。
克雷茜正拉着一名卫兵的手,把他引走;这个年轻人嬉闹地吻着她的脖子。两人消失在一个拐角后面。
太简单了。艾德丽安想知道等这一切都结束后,她能不能忘掉这些利用人的法子。
当然,等一切都结束了,她肯定是要吊在一个绞架上。
艾德丽安的钥匙还能打开实验室的锁。她轻轻把门推开,然后关在身后,再度锁上。
她发现了自己要找的文件,抄下她还不知道的部分公式。她已经不需要计划大纲。实际上,看到法迪奥的最终计算结果,她发现自己甚至可以做出一些改进。奇#書*網收集整理她已经理解了这个足以屠杀一座城市的魔法,所需要的是细节。
艾德丽安找到了那些细节。她还找到一叠有奇怪点状图案的文件,就像被脏手弄黑了似的。仔细观察后,她发现这些图案是被烧上去的。
记录中写有彗星的质量、体积和预估成分组成——标志铁的炼金符号占了最大的比例。一个半径半里格的铁球会击中伦敦。它的移动速度有多块?这有关系吗?
一些念头告诉她,这确实有关系。所以艾德丽安把这项数据也找出,抄写下来。
她不需要检查彗星击中伦敦的时间。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