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崎非道:“谢谢伯伯。”穆青露在旁却不依了:“伯伯,为甚么只给他喝,不给我喝?”
主人问:“小姑娘,你也想喝?”
穆青露边伸手边喜滋滋地说:“自然要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喝过酒哩。”
傅高唐一听,嗖地将她扯回来:“还没喝过酒?那不许喝了。”
穆青露叫道:“为什么!”
傅高唐道:“你爹要知道我竟然放任你饮酒,怕是免不了大打一架啦。”
穆青露霎了霎眼睛,道:“和爹爹打架啊?岂不正好合您心意?”
傅高唐道:“……不一样。总之小姑娘家不许喝酒。”拉了她就要走。
穆青露急道:“就喝一口呀,二师伯,小非,回去别告诉爹爹,成不?”
傅高唐和段崎非一起摇头:“不成。”
二人拖了穆青露便跑,留下主人和一众看客哈哈大笑。穆青露大为气恼,边挣扎着回头,边道:“凭什么男人能喝酒,小姑娘就不能!”
段崎非道:“别生气嘛。也有很多事小姑娘能做,男人却做不得的。”
穆青露瞪着他:“那你说,在端午节甚么事是小姑娘能做,男人不能的?”
段崎非一愣:“这个嘛……”他在山中呆了十七年,这也是第一次正式随众过端午节,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怎么回答。
傅高唐听了笑道:“小姑娘做的事啊,自然有的。”大步走到路边摆满琳琅物件的小摊子前,向摊主买了几件小物,招手道:“露儿,来。”
穆青露大为好奇,顿时忘了菖蒲酒,凑过去问:“二师伯,是什么?”
傅高唐拿起一条五色丝线编的项链,绳索下端还系了一个小小的坠儿,替她戴上,道:“这是五毒灵符,专门给小姑娘家戴的。”又将另一件物事交给段崎非道:“你替露儿簪上这个。”
段崎非摊开手掌一看,掌心躺的是一朵艳红如霞的石榴花。突然省觉道:“对了,端午节又叫女儿节,女孩子们常常在这几日佩灵符、簪榴花。”
穆青露踮起脚朝他手中看了又看,小小声说:“好漂亮的花,能适合我戴么?”
段崎非瞅瞅她,见她脸儿红红,眼中又期待又紧张,便温言道:“来,我替你戴上。”穆青露嗯一声,乖乖站着不动,段崎非在她鬓间挑了个适宜的地方,将榴花轻轻替她簪在发上。
穆青露一手摸着颈间坠子,一手小心翼翼将榴花抚了又抚,遗憾道:“可惜没有镜子,瞧不见甚么模样儿。”
段崎非望着她道:“很好看。回去照了镜子便知道啦。”心中暗道本以为这榴花儿太过艳丽,恐怕不适合她。却没想到她一簪上,比平时惯常的打扮更添了些妩媚,反而益发衬得整个人儿清秀讨喜了。
傅高唐在旁笑道:“俊俏得很。露儿,往后多做些小女儿家打扮,可比成天吆五喝六强多啦。就算以后出了嫁,按女儿节习俗也是要回娘家的,所以往后每年女儿节,都记得戴朵榴花儿回天台山给我们看看哪。”
穆青露红着脸背转身道:“走了走了啦。”段崎非和傅高唐相视一笑,跟随在她身后。见她蹦跳了两步,想是担心榴花儿会掉落,又改作小步慢行,二人在后目睹,更加忍俊不禁。
一路说说笑笑,所到之处益发热闹。十几个小孩童从身边蹿过,又叫又跳地聚在一堆玩耍。段崎非见他们脸上横七竖八涂了一道道黄色杠杠,向傅高唐问:“二师伯,涂的可是雄黄?”
傅高唐道:“是啊。天气渐热,涂了雄黄可以驱毒虫。”
段崎非心念一转,笑道:“青露,要不要也给你脸上涂些?”
穆青露道:“你才涂!你才涂!”伸手就去挠他痒痒。段崎非闪身躲避,却和傅高唐撞在一起。
傅高唐嘿道:“这么疯颠,换了老三在这里,瞧你们还敢不敢闹腾。”
穆青露一手兀自还抓着段崎非,吐了吐舌头道:“不敢。”说罢又去挠他。段崎非道:“你的榴花掉了。”穆青露叫道:“啊!”缩了手便去摸头。
段崎非乘她缩手,逃开几步,微微笑了看她。
穆青露一摸之下,嗔道:“明明还在。你骗我。哼。”却不再蹿上前。
傅高唐赞道:“女儿节嘛,露儿难得也要文静些。”
穆青露道:“我怎的不文静啦!喏,我乖乖地坐这看小孩子们玩耍。”说着往街旁台阶上一坐。
段崎非和傅高唐知她走得累了,便挨她一同坐下。只见那堆孩童耍了一会,倏地分作两群,左面一群小男孩儿道:“我们出新郎官。”右面一群小女孩儿道:“我们出新娘子。”又笑又闹,各自推出一个小孩儿来。
两拨孩童口中呜哩哇啦,作唢呐吹打之状,簇拥着自家新人向中间走去。待到即将汇合之际,突然男孩群中有人淘气,将新郎官向前一推,新郎官猝不及防,扑在新娘子身上,女孩群里好几个小丫头顿时捂了眼乱叫,霎时间便如麻雀纷飞,吱喳成一团。
傅高唐扭转了头不忍细看,嘴里直嘟囔:“想我堂堂傅大侠,今日竟然会坐在街边围观小娃子过家家,真是传出去也丢脸。”
穆青露笑得死去活来,边捶段崎非边说:“小非,以后你娶媳妇儿的时候,我也要忽悠大伙儿这么玩。”
段崎非从容对道:“依我看,应该是我先得机会忽悠大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