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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会知道这一点,但是我知道它,检察员,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坚持尽我的全部力量证明这姑娘是清白的。〃

〃我和你有同感,相信我,〃检察员说,〃毕竟,需要考虑第三个嫌疑犯,巴特里弗先生:美国商人正如他自己所承认的,死者同他度过了最后一夜。可能会有人反对,一个凶手不大会自愿提供这样的情报。但是,这种反驳并不有力。巴特里弗先生在众目睽睽的音乐会上坐在茹泽娜身边,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他俩一道离开。巴特里弗先生很清楚在这样一个情形下,自己最好还是主动提供明显的事实。巴特里弗先生告诉我们,对茹泽娜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夜晚,为什么不呢?巴特里弗先生不但是一个迷人的男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美国商人,有许多美元和一个美国护照,能够使他周游全世界。茹泽娜被钉在这个小地方,拼命想找条门路出去。她有男朋友,他想和她结婚,但他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本地机械工,如果她打算同他结婚,她将就此永远决定自己的命运,永远不可能希望从这里逃出去。她没有别人,所以她跟他待下去,但是她不愿无可挽回地和他结合,因为她不想放弃对一种不同生活的全部希望。接着,一个老于世故、仪表堂皇的男人忽然出现了,他完全弄昏了她的头,她梦想他会和她结婚,带她去一个遥远的国土。最初,她是一个谨慎的情妇,渐渐就变得越来越有要求。她明白她决不能放弃他,并开始讹诈他。巴特里弗已经结了婚,我知道他妻子定于明天从美国到来,就我所知,他爱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巴特里弗愿意不惜一切来避免一个丑闻。他知道茹泽娜习惯带一管镇静药,知道它们象什么样子,他是一个富翁,在国外有广泛的交往,对他来说,让某个人制作一片形状象茹泽娜的镇静药的毒药是很容易的。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当他亲爱的人入睡时,他悄悄地把毒药塞迸药管。我相信,巴特里弗先生,〃检察员戏剧性地提高嗓门,〃你是唯一有动机和办法谋害茹泽娜护士的人,我奉劝你坦白交代。〃

房间里很静,检察员直视着巴特里弗,后者以同样的平静回视着他,他的神情表现得既不震惊也不恼火,最后他说:

〃我并不对你的结论感到惊讶,由于你不能发现凶手,你不得不找出一个会承担他的罪行的人。无辜的人应当承担罪人的罪行,这正是生活的一个奥秘,逮捕我吧,如果你需要。〃

22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乡间,雅库布把车停在一个离边境只有几公里的村子里。他想在他的祖国品味一下最后的时刻。他走出小汽车,沿着村子街道走去。

这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街道,生锈的废铜烂铁和陈旧的拖拉机轮胎乱扔在场子里,这是一个缺乏管理、丑陋的村子。雅库布想,这些生锈的废铜烂铁就象他的祖国作为告别,啐向他的一句粗话。街道在村子的草地那儿结束,草地中间有一个小池塘,这个池塘也是没人照管,长满水藻。几只鹅在池边拍水,一个男孩子正试图用一根枝条把它们从水里赶出来。

雅库布正要回到汽车那里去,这时他的目光被一个站在一幢屋子窗前的男孩吸引住了。这孩子还不到五岁,正透过窗玻璃望着池塘。也许他在瞧那些鹅,也许他在瞧那个用枝条挥赶鹅群的男孩。雅库布不能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这是一张孩子的脸,但是吸引雅库布的是那副眼镜,这个小男孩戴着一副显然是深度镜片的大眼镜,男孩的头很小,眼镜却很大。他忍受着它们就象忍受着栅栏,忍受着一个命运,他透过镜片凝望就象透过他被判终身监禁的一座监狱栅栏朝外望。雅库布回视着这孩子的眼睛,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悲哀。

这感觉是突如其来的,就象一座水闸倒坍后突然倾泻而来的洪水。雅库布有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到过这样悲哀了。他体验过痛苦、失望,但没有体验过悲哀。而现在它却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他一步也不能挪动。

他看到这孩子戴着他的枷锁,他怜悯这孩子和他的整个祖国。他觉得他已舍弃了自己的祖国,他拙劣地爱它,他那冷淡的、不成功的爱使他感到悲伤。

于是,他想到正是骄傲阻止了他爱他的祖国,一个崇高和优美所造成的骄傲,一个使他不喜欢自己的同胞,使他恨他们的愚蠢的骄傲,因为他把他们仅仅看作是杀人犯。他再一次回想起他曾把毒药给了一个陌生人,想起他自己就是一个杀人犯。他是一个杀人犯,他的骄傲已荡然无存。他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所有那些可悲的凶手的一个兄弟。

那个戴眼镜的男孩象一个石雕伫立在窗前,依然凝望着池塘。雅库布觉得这男孩虽然没有伤害一个人,但仍被宣判终身承受一副可怜的大眼镜的负担。他的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他曾因为某些事人们不能阻止,某些事产生于他们,某些事他们不得不忍受而一直责备他们,正如是一项不可更改的判决。他想到他没有对崇高提出享有专利的权利,最大的崇高是热爱人们,即使他们是杀人犯。

他想到那片淡蓝色的药,在他看来,他悄悄把它放进那个可恶的护士的药里,是一个信息,一个恳求,一个要普通人群接纳他的乞求,尽管他总是拒绝被看作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很快地走回到汽车旁边,打开车门,坐在方向盘前面,开始朝边境驶去。今天之前,他还认为这会是一个轻松的时刻,他将会很高兴地离去,他将离开一个他出生错了的地方,一个他实在格格不入的地方。但是他现在明白,他正在离开他唯一的祖国,他没有别的祖国。

23

〃你不要异想天开,〃检察员说,〃监狱不会是你的各各他,我们不会向你打开它的光荣之门。我从来也不相信你可能是杀害这个年轻女人的凶手。我指控你只是为了向你指出,她被谋害的想法是荒唐的。〃

〃我很高兴你不是认真地提出起诉,〃巴特里弗以一种和解的口吻说,〃你说得对,我企图对你证明茹泽娜的无辜,这是愚蠢的。〃

〃我很高兴你们已解决了分歧,〃斯克雷托医生说,〃至少我们有一个安慰:不管茹泽娜怎么死的,她的最后一夜毕竟是美好的。〃

〃瞧那月亮,〃巴特里弗说,〃它就象昨天一样明亮地照耀着,它把这间屋子变成了一个花园,不到二十四小时前,茹泽娜还象一个仙后统治着这个着了魔的花园。〃

〃我们实在不必十分强调正义,〃斯克雷托说,〃正义不是一件人类的事,有盲目、残酷的法律的正义,也可能还有一个更高的正义,但是我没有听说过它。我总是觉得我是生活在正义之外。〃

〃你这是什么意思?〃奥尔加惊异地问。

〃正义与我无关,〃斯克雷托回答,〃这是某种在我之外和之上的东西。总之,它是一种非人性的东西,我永远不愿同这种令人反感的力量合作。〃

奥尔加反驳道:〃你是想说,你不承认任何普通价值?〃

〃我承认的价值同正义毫无关系。〃

〃譬如?〃奥尔加问。

〃譬如,友谊。〃斯克雷托轻轻地回答。

大家都陷入沉默。检察员站起身欲离去,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奥尔加的脑子。〃顺便问问,茹泽娜带着的那些药是什么颜色?〃她问。

〃淡蓝色,〃检察员回答,带着重新引起的兴趣加了一句,〃可你问这干吗?〃

奥尔加害怕检察员已经察觉了她的内心,竭力使她的问题显得无足轻重:〃哦,我只是碰巧在她的钱包里看见过一管药。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同一只药管……〃

检察员没有察觉她的内心,他已经疲劳了,然后祝这伙人晚安。

他走了以后,巴特里弗对斯克雷托说:〃我们的妻子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去车站接她们好吗?〃

〃那我们走吧,顺便提一句,我建议你今天晚上服两倍你通常的药量。〃斯克雷托关切地说。

巴特里弗消失在隔壁房间。奥尔加对斯克雷托说:

〃你曾经给过雅库布一种毒药,是一片淡蓝色的药。他总是把它放在他的口袋里,我知道它。〃

〃这完全是胡说,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这种东西。〃斯克雷托医生非常坚决地回答。

接着,巴特里弗从另一个房间返回来,换了一条不同的领带,于是奥尔加向这两个男人告别。

24

巴特里弗和斯克雷托医生沿着白杨成行的街道朝火车站走去。

〃瞧瞧那月亮!〃巴特里弗说,〃相信我,我们昨天在一起的确度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良宵。〃

〃我相信你,但是你不应该冒这样的险,过分的激情对你会是十分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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