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刚刚想讲的话,对她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最好真的很有钱,值得你如此烦心。」我说,「家里有金山银山之类的。」
她的嘴角向上弯起,身体似乎也因为我没对她妄下评论而放松了一些。「不过那样就太明显了。」我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说着:没错。
「我来这里就是因为他。」她继续说,「他叫我出席这场婚礼,这里比我预期的还乡下,不过……」她再次耸肩,以沉默显示贵族的想法令人难以捉摸,「我本来期望我的『准赞助人』也会来这里……」她停顿,笑了起来,「这样讲很奇怪吧?」
「你就随便帮他取个名字吧。」我提议。
「你来选。」她说,「大学院不是会教命名吗?」
「安娜贝尔。」我提议。
「我才不要叫我的准赞助人安娜贝尔。」她笑着说。
「有钱公爵。」
「这样太随便了,再想一个。」
「我说几个,碰到喜欢的就告诉我……费多力克、法兰克、费朗、弗卢、弗达尔……」
她对我摇头,我们持续往山顶走。等我们终于爬到山顶时,一阵风突然吹过,戴娜抓住我的手臂保持平衡,我举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抵挡风沙与树叶。风直接把一片叶子吹进我嘴里,害我呛到了,吃惊之余我一直咳嗽。
戴娜觉得这太好笑了,我把叶子从嘴里掏出来,发现那是状似矛头的黄色树叶,「好吧,风帮我们决定了,就叫他『梣木先生』①好了。」
『注①:原文是Ash,有梣木和灰烬之意。』
「你确定不是『榆木先生』?」她看着那片叶子问,「大家常看错。」
「尝起来像梣木。」我说,「况且榆木是女的。」
她认真地点头,不过眼睛闪闪发亮,「那就选梣木吧。」
我们走出林间,路面转为下坡,风又吹了起来,把更多的砂石吹到我们的身上。戴娜站开一步,喃喃自语,揉着眼睛,刚刚她握住我手臂的地方突然变凉了。
「可恶。」她说,擦着脸,「我的眼睛里跑进谷糠了。」
「不是谷糠,」我说,我望向山顶的另一边,在不到五十尺的地方有一堆烧焦的建筑,那应该就是莫森农场的原址。「是灰烬。」
◇◇◇◇
我带着戴娜到遮蔽风砂与农场景象的树荫下,把我的水瓶递给她。我们坐在倒下的树干上休息,她用水清洗眼睛。
「嗯,」我迟疑地说,「其实你不需要到那里去,如果你告诉我你的东西放在哪里,我去帮你找就好了。」
她的眼睛稍稍眯了起来,「我听不出来你是体贴,还是瞧不起人……」
「我不知道你昨晚看到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得体。」
「基本上,你不必把我看得太脆弱。」她马上说,「我不是羞红的雏菊。」
「雏菊不会羞红。」
戴娜看着我,眨着发红的眼睛。
「你可能是想到『缩小的紫罗兰』(即害羞的人)或『羞红的处女』,不管怎样,雏菊是白的,不会羞红……」
「你这样就是瞧不起人。」她平淡地说。
「我只是要让你知道瞧不起人是什么样子。」我说,「给你有个比较,这样一来,我想展现体贴时,你就不会分不清了。」
我们盯着彼此看了一会儿,后来她看往别处,揉着眼睛。「好吧。」她把头往后仰,把水倒到脸上,猛眨双眼。
「其实我没有看到很多东西。」她说,用袖子擦脸,「我在婚礼之前表演,后来他们准备吃晚餐时,又表演了一次。我一直期待我的……」她浅浅一笑,「梣木先生会出现,但我知道不能多问他的事,因为我知道那又是另一种试探。」
她声音变小,皱起眉头,「他自有一套暗示我的方式,让我知道他就在附近。我离开现场,到谷仓的旁边去找他。我们一起往林里走了一小段,他问我问题,例如谁在现场,有多少人,他们是什么样子。」她若有所思,「现在我回想起来,我觉得那是真正的测试,他想知道我的观察力有多敏锐。」
「他听起来像个密探。」我沉思。
戴娜耸肩,「我们漫步约半个小时,聊天,接着他听到某个声音,叫我在原地等他,他朝农家走去,去了好一会儿。」
「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