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那女人对酒吧伙计说,“我的酒杯放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这些绅士请我喝一杯。把我的酒杯拿给我,行吗?”
酒吧伙计咕哝了一声,就去那张桌子上拿那女人的酒杯。
“想让我朋友一起来吗?”那女人说,一边翘起拇指指着呆等在那张桌子边的另外一个女人,“我们可以搞一个聚会。”
“不用了,”米勒说,“这样行了。说说屠夫十字镇怎么回事?”
“最近几个月小镇一直死气沉沉,”那女人说,“一个打猎的都没有。但你可以等,等到秋天,一切就恢复生机了。”
米勒咕哝了一声。“捕猎生意不好做了?”
那女人笑了。“天哪,别问我,这些我一窍不通。”她眨了眨眼睛,“我跟这些人说话很少,谈天不是我的工作。”
“你在这儿很久了吗?”米勒说。
“一年多了,”那女人说,一边神色黯然地点点头,“这座小镇我觉得亲切,看到它萧条我很难受。”
安德鲁斯清了清喉咙,“原来在这里坐台的女人还在吗?”
那女人不笑的时候,脸部松弛,现出些皱纹。她点点头。“有些还在。许多人都走了。我没走。这小镇待我不错。我打算再待一段时间。”她喝了一大口杯子里已经倒满的威士忌。
“你在这儿待了一年了,”米勒说,“你一定听说过麦克唐纳。那个兽皮收购商。他还在吗?”
那女人咳嗽着点点头,“上次听说的时候,还在。”
“他在哪儿?”米勒问。
“他在旅馆住过一阵,上次听说,他后来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就在酒吧后面。”
米勒把刚喝了一点的一杯威士忌推到查理·霍格面前。“喝吧,”他说,“然后我们离开这儿。”
“哎,来,宝贝。”那女人说,说着把手放在米勒的胳膊上。米勒看了一下她的手,然后随意地用手指一弹,将她的手弹开,就像弹去落在手臂上的一条昆虫。
“好吧,”那女人说,僵硬地笑了笑,“谢谢你的酒。”她用枯瘦的手指拿着酒瓶的瓶颈,从桌前站了起来。
“等等,”她刚要走,安德鲁斯叫住她,“去年这儿有个坐台女——她的名字叫弗朗辛。我想知道她是否还在这儿。”
“弗朗辛?当然,她还在。但不会待太久了。这几天她正忙着打包整理东西。你想让我上去叫她?”
“不,”安德鲁斯说,“不,谢谢你。过后我自己去找她。”他靠在椅子上,没有看米勒。
“上帝,”米勒说,“施奈德说得不错,你一直惦记着那妓女。我差不多把她给忘了。好吧,对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不想等我们点的饭菜了吗?”安德鲁斯问。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过一会儿来吃,”米勒说,“现在,我们得把麦克唐纳的事搞定。”
查理·霍格正面对着空杯子出神,他们叫起他,走出了酒吧。外面一片昏暗,愈来愈浓的黑暗中没有一点儿灯光。他们沿街向北走,在木板人行道上磕磕绊绊。过了杰克逊酒吧,他们右转,朝屋外通往杰克逊酒吧楼上的楼梯走去。他们一边走,安德鲁斯一边抬头看着黑暗的平台以及更黑处的长方形门。当他们经过时,安德鲁斯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向上看。在屋子后面他透过窗户看到提灯黯淡的光亮,但光线射出来的地方,看不到屋里有任何走动。他们走在空旷的田野里,他被田野里茂盛的草绊了一下,此后他便看着前方,扶着身边的查理·霍格。
向西穿过田野,距离杰克逊酒吧屋后两百码的地方,黑暗处一间供人住宿的低矮平顶房子隐约出现。
“那边有人,”米勒说,“我看到了亮光。”
一线微光从半开半闭的门口照出来。米勒走在其他两人的前面几步,一脚踢开了门。三个人挤了进去。安德鲁斯看到,这只是一间低椽的单间大房子,方方正正。屋子里散乱地放着二三十张床,有些床翻倒在地,还有些床横七竖八。没有一张床上有垫子,也没有人睡在上面。在屋子最远处的角落里,有一盏昏暗的提灯亮着,将一个坐在床边弓身俯在一张矮桌上的人形投射在阴影里。听到有人进来,这人抬起头。
“麦克唐纳。”米勒叫道。
那个身影从床边站起来,走出光亮。“谁?”他恼怒地问,声音模糊不清。
三个人一起朝他走去。在散乱的床架中间穿来穿去。“是我们,麦克唐纳先生。”安德鲁斯说。
“谁?”麦克唐纳低下头,从亮光中吃力地张望着,“谁在说话?”
在椽子一角的钩子上挂着一盏提灯,投下一团暗光,三个人走进这暗光里。麦克唐纳走近他们,他突起的眼睛看到了他们,在他们脸上一一打量着,然后慢慢眨了眨眼睛。
“天哪!”他说道,“米勒。安德鲁斯。天哪!我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他走近安德鲁斯,用一双细瘦的手抓住安德鲁斯的胳膊。“威尔·安德鲁斯。”他的双手在安德鲁斯的手臂上直抖,然后他的整个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
“坐这儿,”安德鲁斯说,“麦克唐纳先生。我没想到会让你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