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为什么又这样怕苦?”杨杏园道:“我并不怕苦。”史科莲道:“既不怕
苦,为什么要放下许多糖呢?”杨杏园这才省悟过来了,一看手上,两个指头,还
钳着一块糖呢。史科莲一说破,越是难堪。便笑道:“我听了密斯史所说密斯蒋的
事情,我正想得出了神,我不知所云了。”史科莲也略略看出他的意思,并不客气,
一面喝咖啡,一面吃蛋糕。因为这样,杨杏园也不便再说请她吃饭,又谈了一会,
史科莲告辞要走,约了年考考完,再来畅谈。杨杏园和她提着东西,送到门口,看
她雇好了车子,上了车,才转身进去。
史科莲到了洪家,一直进去,只见蒋淑英围着炉子,在那里结红头绳的衣服。
她见史科莲进来,连忙将那衣服,交给旁边的老妈子,让她带去。笑问史科莲道:
“学堂里问了我吗?我现在身体全好了,决计明后天回学校去。”史科莲见屋子里
并没有人,便问道:“你这话是真的吗?”蒋淑英脸一红,说道:“我前前后后想
了几夜,觉得还是回学校去的好。况且年假到了,我总要去考一考。”史科莲见她
已这样说了,当然用不着劝她,而且谈了没有多久,洪慕修就回来了。自己不愿多
坐,便回学校去。
洪慕修笑问蒋淑英道:“你这位同学,年纪很轻,衣服又很朴素,倒觉得淡雅
宜人。”蒋淑英道:“你不要看她年纪轻,她很能奋斗,她现在念书是她一个人的
举动哩。”洪慕修道:“这过渡的时代,青年男女,真是危险,据我看,十人就有
九个发生了婚姻问题的。”蒋淑英道:“你不要瞎说,她自己念书,是因为她寄住
在亲戚家里,不愿看人家的眼色,因之离开那些人,自己干自己的,并不是为了婚
姻脱离家庭。她自己的婚姻,我想她一定能完全作主,谁也干涉不了,谁也破坏不
了。”洪慕修觉得话中有刺,笑道:“那是自然,谁也不能干涉谁。”蒋淑英趁着
这种说话的机会,便对洪慕修道:“姐夫!我在这里叨扰许多天,我实在不过意,
我要回学校去了。”洪慕修听她这话,脸上并不表示诧异,很自然的答应道:“二
妹怎样客气起来了?我怕你是把话反说,觉得有什么事不安适了。”蒋淑英道:
“笑话了。姐夫这样招待,还有什么不安适?我到姐夫这里来,原是养病。现在病
既好了,我怎样还在这里叨扰?况且马上要考年考,我当然要回学校去考的。不然,
我岂不要留级?”洪慕修道:“那是当然。今天晚上,二妹不必去,明天去罢,用
功也不在这一天。今天晚上,我请二妹吃小馆子,吃完饭,一同去看跳舞,这算我
是欢送你。”蒋淑英道:“我又不出京,欢送什么?”洪慕修道:“实在因为令姊
去世以后,你帮我不少的忙,这算是我酬谢你。”蒋淑英道:“这样说,我越发不
敢当了。”洪慕修笑道:“其实都是笑话。不过因为留洋学生会,今天晚上开纪念
会,我有两张票,顺便请一请你。”蒋淑英向来就羡慕这种文明的集会,听了洪慕
修这样说,便欣然的答应去。
一到了六点钟,洪慕修先换上了一套极漂亮的西服。便问蒋淑英要穿长衣,穿
短衣,或是穿西服?你姐姐箱子里都有。蒋淑英道:“不必费事了,我就是随身的
衣服去。”洪慕修笑道:“二妹到底是老实人,你说外行话了。象这种会里太太小
姐们,是越穿得华丽,越是有身分。若穿着随随便便的衣服去,人家是要笑的。”
蒋淑英道:“若是非穿华丽的衣服不可,我就不去了。”洪慕修道:“你姐姐箱子
里有的是,你随便就可以挑一件穿,为什么不去?”于是找了一把钥匙交给蒋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