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明秋谷道:“不是要你登台。他们聚餐,是专请捧秋叶香
的党人,不带外客的。我叫他们下你一封帖子,请你去吃饭,岂不是客串?”陈黄
孽听了,摸着胡子笑道:“我对秋叶香,向来很赞成的。他们就不请我,我也不会
骂的。”明秋谷听他口风有些转了,索性说明白,便道:“日期就是后天,你务必
到。回头我打电话通知他们。”陈黄孽想后天已经有一餐了,两餐并在一天吃,很
不经济。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那还罢了。若又同是一个时候,只好算一饱,越发
不是算盘了。便道:“我有一个约会,你们迟一天,成不成?”明秋谷道:“他们
原打算今天晚上决定日子,这样说时,就展期一天罢。”陈黄孽收了二十块钱,各
方面又请他吃饭,很是欢喜。明秋谷起身要走,又留着他坐了十分钟,然后才送出
来。
自次日起,他便接连大吃了三天。也是他的口福好,作到了第四天头上,又是
夕阳庐诗社雅叙的日子。陈黄孽原不是遗老名流,可是他作得来七绝五绝两种诗,
毛遂自荐也加入了这个诗社。他虽不出社费,好在社里的人,都是名公巨卿,出得
起钱的,让他一人白来,也就没有什么影响。这社里共有二三十位诗友,每会不见
得尽来,也不至于不来,大概总到个上十位。这天是林雪楼太史作东,到的有赵春
水,周秋舫,杨夏峰,葛冬雪,周西坡,孟啸庐,梁蕉梦一十几位。陈黄孽也在其
中。大家先是把报上的新闻搜罗出来,谈了一阵。后来慢慢的就谈到听戏,葛冬雪
便笑着对林雪楼道:“听说你有好些时,没上天桥落子馆了。‘自有人间金翠喜,
不妨日日上天桥,’风情大减了。”林雪楼笑道:“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那边赵春水笑道:“我得一联诗钟了,是‘莲花落后金归翠,秋叶香时客上楼’。”
于是乎大家哈哈大笑。座中也有一二位不懂的。便道:“上一联即景生情,那是知
道的。下一联是什么意思?”林雪楼笑道:“这也是给我开玩笑呢。因为这些时候,
我总去看秋叶香的戏。当她要出台的时候,我就到楼上包厢里去。这不是秋叶香时
客上楼吗?”大家见他直认不讳,于是又第二次大笑起来。林雪楼一面笑着,一面
用左手扯着右手的衫袖去擦眼泪。说道:“这孩子的戏真不能说坏,在现时这些坤
伶花衫里面,没有人盖得过她的。”周秋舫道:“这话当真吗?”林雪楼道:“你
也看过她的戏,你平心说,谁还能比她好?”周秋舫道:“我以为金竹君比她好。”
林雪楼道:“空说比她好不行,你得从色艺上仔细评判出来,那才能算数。”周秋
舫道:“你不要性急,我慢慢儿的说给你听。”林雪楼闭着眼睛,摇着头道:“吾
斯之未能信,姑妄言之。”周秋舫道:“论作工秋叶香跌宕有余,而端庄不足。论
唱工用力过刚,而圆转欠周。金竹君就不然了。演青衣是青衣,演花衫是花衫。”
林雪楼不等他再望下说,已经是撅着胡子,摇头不已。正好陈黄孽在下手,回过头
便问陈黄孽道:“你是一个评剧大家,你说说看,秋叶香和金竹君的戏,是哪个的
好?”陈黄孽一想,秋叶香金竹君都请我吃过饭,总算熟人。这里林雪楼帮着秋叶
香,他是一个太史。那边周秋舫帮着金竹君,又是一个总裁,也都不能不帮忙。便
笑道:“各有各的好处。”赵春水道:“虽然各有各的好处,不能两个人的色艺,
就一五一十,分得那样平准,总有一个好些,一个差些。”陈黄孽吃了金竹君两餐
饭,比较是要袒竹的。可是他明知道,今日的东道主林太史,乃是一个捧叶最热心
的,要说秋叶香不如金竹君,又怕东家不快活。便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