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皇帝是黎胜扬,皇后白映秀,帝后夫妻二人恩爱和谐,生有两子一女。祁国对于子嗣之事,偏向于正统,所以无特殊情况便可不纳妃嫔,当今皇上便未纳妃妾。
长子黎枫还有两年便到了弱冠,幼子却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女儿黎悦倒是已经成亲。
黎枫作为未来的帝君,自幼便接受各种皇家礼仪的教导,他本人又十分聪明,所以到如今已是祁国家家户户称誉的清新俊逸、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林萱接受完资料,睁眼时只见到满眼的雪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眨眨眼又睁开,再眨看见的还是这样,莫不是自己进入世界的时候出错了?
正疑惑间,头顶却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幽花独殿众芳红,临砌亭亭发几丛。乱叶离披经宿雨,纤茎窈窕擢薰风。佳人作佩频朝采,倦蝶寻香几处通。最爱看来忧尽解,不须更酿酒多功。”(明。高启)
林萱还沉浸在他的声音中,突然感觉头上被轻抚了一下,温柔缱绻,又听得他说:“古人之诗确实精妙,他日你若开花,我须得好好瞧瞧,想必一定如诗中所言,风采极佳。”
他说完话,林萱只觉得眼前的白色慢慢的在动,看得有些眩晕,闭眼休息一会儿再看时,却见自己原来是在一间屋子中。屋中摆设精致文雅,正对着的远处是个巨大的书架,书架左边开着窗,窗下摆着一架古琴,琴身通透如玉。
右边有个镂空的架子,摆着些古玩玉器,全都精美非常。室中飘绕着些淡淡的檀木清香,沁人心脾。林萱环顾一周,不时的发出赞叹,这时却也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窗边立着的人影。
锦衣白袍,碧玉簪棺发,其余墨发皆披散在脑后。长身玉立,仅从身后看去,便可见其绝世风华。此时他背手望着窗外,骨节修长,如青青翠竹,只不过颜色却似玉一般罢了。
林萱倒是看着他的背影痴痴的发起了呆,想借句诗词来形容一番,但奈何一时又想不到贴切的语言,又想自创一首吧,胸腹中又实在没有那文采,只得张张口,又悻悻的闭上。
脑中费力想着贴切的词,一时没注意窗前的人已经转过身,向着书架旁的古琴而去。焚香净手一番,整理衣袍端坐在琴案前,抬手轻弹了一曲。
琴声悠扬,林萱只觉得置身于暖阳和风之中,温和舒畅。她静神听了许久,一曲弹罢,林萱想鼓掌叫好,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那伸到自己眼前的两片翠绿的叶子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人怎么对自己的声音毫无反应,想走两步,也完全迈不开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萱这才感觉从一开始就有的违和感是什么了,从脑海中开始翻起了资料,想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终于在那角落中翻了出来。只是看着上面的记载,林萱颇为头疼。
这次怎么又成了一株草,还记得前面有个世界便是成了一株正在修炼的草,这次怎么还是呀?还有下面的理由要不要这么奇葩,说什么上次穿成草的时候,自己没有好好感受,全是别人的自主意识,这次要好好用自己的意识感受一下。
这算什么理由?!前面自己确实在偷懒,可是这能成为把自己变为一株草的理由吗,最近自己都有好好完成任务,就不能给点金手指什么的吗?
心里吐槽完,林萱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现今,她林萱,成了祁国皇子黎枫书房中的一株萱草,并且是株还未开花的萱草,不过她也跟普通的萱草有不同之处。
祁国多山林,相传深山中的草木多有灵气,得日月之精华,便可修炼成为精灵。林萱的身份便是那山中的身带灵气的草,吸收了日月的精华,本已半化为精灵,谁知心急跑出来玩儿的时候,被路过的皇子带了回去。
因为修为还未巩固,每隔一段时间便不得不恢复真身,所以被黎枫带回来的时候,正是她恢复真身是一株草的时候。所以黎枫只以为她是普通的萱草,不过倒是用心培育,只待她开花。
林萱抱怨一番,倒是也看开了,反正不管如何,自己还有修成人行的一天便好。最后倒是还在自己的本体中发现了个奇妙的地方,有点儿像是携带的随身空间。
里面就像是个小世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湖边杨柳依依,湖中鱼戏荷叶间,岸边不远处是个小院子,院子中种着许多花草,葡萄架边是个小秋千。
林萱有些好奇,从湖边走近院子,看见立在中间的小木屋,便推门走了进去。屋中很是简陋,外间只一桌四椅,内间只有一张小床,其余便是些零碎的小东西了。
在里面逛了许久,林萱再出来时,才想起这外面还有个黎枫了。环顾室内一周,这才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下有些遗憾,都说祁国皇子有如何的天人之姿,可是自己到现在都才只见着他的背影,想想还真是可惜。
接下来的几日,林萱都未曾再见到黎枫,因为他从那日之后便不曾出现。林萱心里有些好奇,书房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地方么,怎么他会接连几日都不曾踏进呢,莫不是出去了?
直到后来,林萱才知,这里只是他偶尔放松心情的地方,他真正的书房并不在此处。不过他不来,倒正合了林萱的心思,她想先抓紧修炼,待修成2了真正的人身,再去找他也不迟。所以他未来的这些日子,林萱都是静心凝神的在修炼,不曾停下休息片刻。
十多日一晃便过去了,这日黎枫终于重新踏入了这里。只不过貌似心情十分不好,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暗沉的气息,破坏了他俊美的容貌和如玉的气质。
林萱被推门声惊醒,收敛修炼的气息,睁眼便瞧见一个俊美的男子进来。依旧是一身素白的锦袍,墨发轻绾,俊美的脸尚且稚嫩。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熟悉,林萱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一把掀了桌案上摆放的东西。
吓得她心肝一颤,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只见房间摇动了一下,却是自己被他连盆带草的举了起来。林萱一阵心惊,这是要把自己砸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砸下去,而是又把林萱端到了眼前,喃喃的道:“我亦是人,面对生死之事,又如何能不在乎?”原本温润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低沉喑哑。
接着他又道:“只是如今时间尚早,还不知其言是真是假,我堂堂一国皇子,又怎能轻易相信小人之言。罢罢罢,待来日再来分辨。倒是你,何日开花?若不快快开花,怕是日后便不能见到了,那和尚不是说什么‘世事变化莫测’吗,说不准不等我及冠,便也就去了呢?”
他一大堆的古言,绕得林萱本来有些晕的头更晕了,勉强听懂了些,好像是那能预言的高僧已经来了。不然,他话中那浓浓的自嘲语气是怎么回事,嘴中说着不信,其实心里怕还是相信了几分的吧。毕竟他也才十多岁的年纪,又怎么会有看尽万物的洒脱。
想着这些,林萱有些着急了,本来还想赶在高僧来之前阻止的。不想自己日夜修炼,却还是没赶上时间,只得日后好好开解了。不然如果他又重蹈覆彻,自己来这一趟,便也没有了意义。
黎枫说完也不再说话,林萱却是有话又说不出来,于是,这屋子中便一下安静了下来。半晌,林萱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头顶,稍稍转了一下眼,这才看清原来是他的手被割上了。
一滴一滴的血顺着手掌流下,他手又正好摸着林萱的头,那血也便滴在了林萱的头上。他却似并没有感觉到似的,低垂着眼,眼里忧伤弥漫。
不知为何,林萱心下生出了丝丝的心疼,他眉宇间的那分熟悉,让她没办法静心。想让他去包扎一番,却苦于无法开口,只得借着屋外的清风,扬着叶子摩擦他的手掌,示意他去包扎一下。
黎枫见此,愣了一下,继而笑开:“莫不是我出现了幻像,方才觉草木有灵,此刻在为我心疼?”
他又坐了一会儿,接着整理了一下衣袍,挂着朗润的笑容出去了。林萱望着他挺直走远的背影,心中百般滋味翻涌。
这晚,月光朗照,一人一草皆疲惫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