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顺会意地往他身后瞅了瞅,一眼看到了小利子,立刻明白了过来,十分恭敬地跟在林琳身后往里走。
林璐走了几步路,半偏过头看着他:“最近家里怎么样?”虽然刚回来的时候到自己府邸转了一圈,不过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海兰察火急火燎地带走了。
“大爷,富察二爷在这段时间来了很多次,尤其后来听说二……八阿哥受伤了,更是一天几趟地跑,带来的东西都堆了半屋子了。”林顺十分为难,收下吧自然不妥当,难免显得自家占人家便宜,可是不收吧,福隆安能赖在这里一整天不走。
那时候林琳还没苏醒,大管家自然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写信去打扰林璐,只能自己斟酌着专门腾出来了一间屋子放福隆安的东西。
林璐脚步一顿,看了林顺一眼,眼中有些许怒意一闪而过:“是给我的还是给和尚的?”还是给他宝贝妹妹的?
林顺觉察到他话语中的不悦,抹了一把冷汗,颤颤巍巍解释道:“大爷,是给二……八阿哥的,堆了半屋子……也有专门给姑娘的……堆了半个院子,奴才推不过,只能找地方先搁着……”
☆、77最新更新
乾隆对新晋八阿哥的宠爱溢于言表;尤其跟智方大师长谈后,更是表现出了浓浓的愧疚之情,抓着林琳的手一脸哀伤:“大师告诉我,兰璒当年把你送到栖霞寺,已经精神恍惚了,看着僧侣把你抱进去之后;就一头撞死在石碣前。”
一个男人害得她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林家姑娘死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她最终有没有后悔?这样的问题智方大师没有说;怅然无比的乾隆也没有问。
林琳在旁边默默听着,思绪一溜转到了林璐身上。林家大少爷生怕乾隆一时抽风给自家抬旗;让到手的媳妇飞了,所以一回京安顿下来就跟于家把亲事商量了一下,请媒人下了聘书;正式缔结了婚约。
虽然知道这是难免的事情,林琳这几天心情仍然差到了极点,抓耳挠腮既想把事情直接跟林璐摊牌了,理智又在不断提醒他要憋住。
林琳早看出来了,林璐对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完全没有感觉的,不过这个小混蛋反应一向比较迟钝,还需要等他的情感更加浓烈之后才比较稳妥。
乾隆自顾自说了半天,不见儿子搭话,一转头发现儿子半低着头神色略带感伤,只当他跟自己感同身受,心中越发唏嘘不尽,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也没有看到林琳嫌恶皱眉的表情,叹息道:“朕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前往金陵,取你母亲的尸骨来,重新葬在皇城。”
本来是一个已经丢弃了的女人,不值得这样大张旗鼓,不过乾隆确实十分愧疚。林氏跟夏雨荷的情况并不一样,皇帝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了,当年还真的想把人接进京城来。
只不过当时孝贤皇后刚给他生完七阿哥,身子虚弱着呢,厚脸皮如乾隆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节告诉她自己在外面又偷吃了,便私下里跟当时的贵妃慧贤商量了一下。
后来七阿哥身虚体弱,连连大病,孝贤日日以泪洗面,乾隆也跟着焦头烂额,自然而然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
——所以皇帝先前才一直不想深入考虑林琳身世的种种谜团,林家姑娘的事情他只告诉了自己心爱的慧贤,可是金陵林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显然同高氏脱不了关系。乾隆很难接受自己喜爱了几十年的女人竟然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所以才多方回避。
不过现在乾隆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从林琳扑身帮他挡下那一刀后,皇帝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查这个问题,给林家惨死的冤魂以及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交代。
“你平日里惯常用的物什,朕已经命人从林家取来了,今天你当值完,就到永寿宫住下吧。”乾隆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肯定和威严。
林琳也并没有反对,反正这种事情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干脆也就答应了下来,见乾隆张张嘴还要聒噪,急忙板着脸表示骁骑营事务繁忙云云,自己该走了。
他顶着乾隆隐隐哀怨的目光从养心殿里出来,对站在门口守门的海兰察点点头,正打算直接走人,就听见旁边传来福隆安殷勤的话语:“八阿哥好,八阿哥辛苦了,八阿哥您慢走。”
他怎么来了?我刚被叫来的时候你旁边站的还不是他呢,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啊?林琳不是很高兴地侧头看了一眼目光飘忽的海兰察,冷淡地对着福隆安抬了抬手臂:“嗯。”
“奴才跟八阿哥一起走。”今天不是他值班站岗,福隆安本来就是打听到了小舅子的行踪临时顶替的,此时跟留在这里的第三个侍卫打了个眼色,自己屁颠屁颠乐呵呵跟在他屁股后面。
从养心殿出宫门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一路上福隆安那叫一个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一点也不在意林琳的黑脸冷面,不仅问了八阿哥身体可还安康,还把林璐林顺林家的狗都问候了一遍。
他问完了看门狗大黄,低头咳嗽了一声,俊脸红彤彤的,眼睛一眨,羞涩万分:“八阿哥,那林姑娘养的那一对紫貂怎么样了啊?”
正主还没问到呢,问一对畜生就把你羞成这样了,瞧那点出息。林琳看他更不顺眼了,,也不搭理他,第三次加快了步伐。
现在到宫门不过百米,就这个速度最多还能再问两个问题,福隆安大惊失色,他原本打算着问完紫貂,再问问林姑娘房里的四个大丫鬟,最后再问问林姑娘呢,小舅子怎么可以不按照剧本来呢?
福隆安一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满头大汗打算直奔主题,没想到林琳勃然变色,一拳打了过来。
富察二爷低头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坎坷情路,也不敢还手,偶尔侧身避开要害,由着他打着出气,半天后鼻青脸肿撑不住了,才陪着小心道:“八阿哥,林姑娘可还好?”
挨了揍还不长记性,林琳被他一搅合,气反倒消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拽人出宫直奔嘉木舍。
来茶馆自然就要喝茶,喝茶是个磨工夫的慢活,这是有打算跟他好好谈谈的架势。福隆安喜出望外,脸上闪烁出无尽的光辉,随便点了盏茶把小二支了出去,带着殷殷期盼盯着林琳不放:“八阿哥,您有什么吩咐啊?”
“你对我姐姐是真心的吗?”林琳抱着胳膊冷冷打量着他,那目光带着十足的冷意,落在皮肤上就如同拿着刀子刮下一层皮来。
福隆安却听得心头一喜,赶忙挥舞着手臂表白真心:“当然,我对林姑娘的心可昭日月!”他说着的时候还有点小委屈,这要不是真心的,我当初能闹到养心殿去,我能厚着脸皮天天往你家跑,我能刚刚光挨打不还手吗?
“昭不昭日月的,光靠嘴说谁不会呢?”林琳丝毫不为所动,半垂下眼帘懒懒看着桌子上的雕花装饰,“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福隆安一咧嘴巴:“那子毓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证明?”他倒是没有生气人家来刁难他,正是因为刁难他才说明事情有成的可能,不然随便来个路人甲,人家还不稀罕搭理呢,何况是费精力给他出难题。
其实这个问题把林琳给难住了,他就是想拿话刺刺福隆安,并没有想好怎样欺负人家,毕竟这事儿还是林璐比较擅长。
林琳想了一下,略一皱眉:“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没准你觉得我姐姐是你的意中人,可是我姐姐不一定觉得你是啥良配,也就是说,先要让我姐姐点头同意了。”
林如海把他从没有一点油水的和尚素斋中拯救了出来,悉心培养,确实有再造之恩。况且跟着林黛玉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林琳也是很有几分感情的,对她的终身幸福也很上心。
这个条件虽然合情合理,不过却把福隆安给难住了,自己又没办法见到林姑娘,人家也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哪颗蒜的,难道还能指望着人家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