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中。
第一缕晨光破云而出的时候,迟墨依旧是那个姿势将沈白圈在怀里。沈白靠着迟墨,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迟墨的睡颜怔怔地发呆。
到底一个人将那些过往滴水不漏的全部收藏起来,并且压在心底数百年,那该是怎样一种心境?沈白想象不到,毕竟,他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可是沈白知道迟墨肯将这些在他面前娓娓道来那必是前所未有的信任着他,想到这沈白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就是所谓的倾心相交吧。
清晨的阳光落在迟墨的脸上折射出略略嫌冷的瓷白色光泽,那飞入云鬓地黑色眉毛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鲜明,这棱角分明的男子叱咤疆场时候该是怎样地神采飞扬?沈白忍不住想。若是能早生几百年同他一起征战沙场,手起刀落之间同词中所言“笑谈渴饮匈奴血”,那必是一桩美事。沈白不懂为何一向性子并不如何热忱的自己为何想到这里竟忽然之间热血沸腾。
正在这时候,迟墨睁开了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沈白看着那笑意从他的眼底晕染开,接着听到了他微微有些哑却依然低沉的声音:“想什么了,浑身发热?”
沈白一怔,低头挣扎着站了起来。沈白本就晕船脚下虚浮,又加上长久地坐着猛一起来脚底的麻木沿着腿一路袭上,步子一晃又撞进了迟墨怀里。
迟墨伸手扶住了他将他带进了船舱,两人换洗一番之后,迟墨强迫沈白吃了些白粥,又出得舱来。沈白扶着船舷望向水面,水势已见湍急。
“迟墨,你看这水,要入江了。”
迟墨点点头,伸手抓住了沈白束腰的大带:“扶住了,不然就进舱。”
迟墨话音未落船身突然一晃,溅起数尺高的浪花,水珠子如同下雨一般浇了两人一脸一身,接着就听船后艄公一声悠长响亮的吆喝:“入江咯——”
听罢,两人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忍不住背靠船舷大笑起来。
莫青见到女魃的时候正是女魃正站在山洞里观摩着洞壁上残缺不全的浮雕壁画,画的内容大约就是黄帝战蚩尤,女魃对着这线条流畅优美的壁画冷笑三声然后转过身看着莫青问:“那妖怪和你师弟跟丢了?”
“是。”莫青低头道。
女魃低头挑眉看着莫青唇边绽出微笑:“莫青,我知道你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将你擒来。”
“莫青知道。”
“既已知道,那么你就将你的想法如实道来。”
女魃灼灼逼人的目光让莫青不觉退后三步躬身道:“是。”
女魃移步往山洞后面去,莫青亦步亦趋地跟着,言道:“我方师叔已经先行回去山上道观,为得是说服我吕师叔能帮他一起……”莫青说到这抬眼看了看女魃。
女魃微微侧脸道:“除妖,对否?”
莫青垂下眼睛,没说话。
“继续说。”
“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吕师叔的徒弟……”
“那不是遇上。”女魃打断莫青的话道,“他一直跟着你,有意寻你的。然后呢?”
“吕师叔传我回山。”
“哦?这道士传你回山?”女魃回身看着莫青,笑道,“有些意思。你是要回山去一边等你师弟他们去找你方师叔会合,顺便探探你这吕师叔的口风?”
莫青低着头说:“正是此意。”
“也好。”女魃走到山洞后面的一个小厅石椅边坐下,“你那师弟是练飞尸的上好料子,不过,似乎没有你聪明。”
莫青听到女魃提到沈白垂首立在一边噤声不敢言语。
“看你如此尽心,捉不捉他也无关大局。”女魃说到这抬眼对着莫青一笑,“只要你做,我就不会为难他。”
莫青心里一颤,道:“谢娘娘。”
“但是,那妖怪,只怕不好对付。”女魃拍了拍手,那锦衣卫从小厅另一边进来,躬身道:“娘娘。”
“莫青,就让吴锋随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
莫青看了看吴锋那一张不满脓包的脸,心下泛起一阵恶心:“是,娘娘。”
吴锋的脸虽然面目难辨但是,莫青清楚的知道这家伙正在看着自己笑,而且,那笑不怀好意。且由得你猖狂,莫青将眼睑垂下,心道。
话说方赭同沈白二人在池州别过上了渡船,顺着水路直奔应天。
方赭回到句容还未上山就已经远远的瞧见山上盘旋缠绕的妖气,心下大惊:“莫非,吕征出事了?”想到此处方赭顾不得歇息打尖片刻不停地冲上了山。
到得道观门口,方赭只觉得妖气越发浓重,门口接引的道童脸上都如同蒙了青纱一般面目一片模糊。
“方师叔。”有小道童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并吩咐旁边更小的那个去禀报吕征。
“观中出事了?”方赭暗念咒语在这小道童周身虚画了一个圈将他护住。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