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自己不懂尔虞我诈,便不班门弄斧,使些奇技淫巧让人看笑话,可是这下可好,人人都当他是个傻子,当真是失策了。
“那你肯定不知道其中细节。”赵子宴笃定,“我便大方地告诉你……”说着瞟了一眼不说话的赵俭,凑到秦书耳朵旁。
赵俭很是气愤,他刚才都这么仗义了,这厮居然还不信任自己!当下衣袖一甩,走人。
赵子宴说得和秦书猜得也差不多,不过是之后颜如玉和颜家功成身退,留赵子宴辅佐太子。
很简单,也很困难,一棵大树要连根拔起,太难了。
秦书委实觉得颜如玉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是面热心冷,否则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呆在这官场之上,一走了之轻而易举。
可是就像爹说得那样,盘根错节,这官场,远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秦书从太子偏殿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赵子宴将秦书送到门口,看着他转过街角,觉得自己真是奇了,对着秦书也能说这么多话。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秦书这样的人,就是对他们这样人的胃口,自己和颜如玉这样的人。
至于颜如玉,肯定是苦肉计使得狠了,伤得也许不轻,要不然那呆子也不会气哼哼拿剑来折腾自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哪日去看一看。
废了不少的心思,又是利诱又是贿赂,赵子宴走到刑部大牢,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看到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赵子宴自问,认识颜如玉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
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微微转过头来。
“是我。”赵子宴开口。
颜如玉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心来看自己。
“竟然劳您大驾,颜某真是荣幸。”颜如玉笑。
赵子宴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他怕自己再上前一步,就会忍不住。
站在牢房门口,里面很静,赵子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清晰可闻。心口起起伏伏,里头像住着一只小小的手,一下一下,慢慢收紧,心脏被捏着,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抿了抿嘴唇,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颜如玉一双好看的眼睛转过来,依旧是往日精致的眉角,依旧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可是眼里却少了光彩。
不敢信,又不死心,“我说你这苦肉计也对自己太狠了点儿。”
言语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赵子宴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句话里。
颜如玉低笑一声,如水溅珠玉:“赵子宴,要不是我现在是个瞎子,真想看看你的表情。”
颜如玉说,我现在是个瞎子。
拳头紧了又紧,赵子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想起秦书的质问,他说赵子宴,你可是真心将颜如玉视为兄弟?视为知己?
即是兄弟,即是知己,又怎么舍得让颜如玉沦落至此?
赵子宴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湿润之气:“是我对不住你,你的眼睛若是真的治不好,以后……”
以后能怎么样呢?
他是这样骄傲的颜如玉,颜家唯一的长公子。
如今却瞎了眼睛。
若不是为了自己,他又何必……
“……以后我便是你的眼睛。”
“赵子宴,这只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也不只是为了你,你不必这样自责,还是说……”
颜如玉拉长了声音,眉转目动竟是少见的艳色,带着戏谑,“还是说连你也爱上我了?”
赵子宴嗤笑,“你胡说什么,虽然我赵子宴一向贪爱美色,可我现在只爱自己。”
他说的不是交易,也不是合作,只说是约定,叫自己不必自责,不必愧疚,事到如今,颜如玉还能这样安慰别的人。
颜如玉啊颜如玉。
若不是我赵子宴……,我大约真的会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