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动静,我等得心焦,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别问了,总之我们玩完了。”
我不敢再问,两人似乎已经谈过,可霜儿待我如常,显然苏湛没跟她坦陈真相。我细想从前,过去这一个月,至少在我跟前霜儿没露出一丝异样,薛壤回国和我提到她,也只说她一直很忙。恋爱五年,一朝分手,是什么让她如此迅速如此平静就接受了现实,我百思不得其解,空落落的心情就好像忧惧许久的风暴终于在地平线上出现,我硬着头皮准备迎接,它却掉头而去不知所踪。
留给我的不是云开雾散,而是阴霾密布的天空,和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滂沱肆虐。
“开朗,我和苏湛就这样了,你要好好珍惜薛壤,那条Tiffany项链,他在店里转了很久,又要好看,又不想太贵,选来选去都不满意,我说你反正不差钱,多花几个美刀怎么了,他说米宝一定会回送个差不多的,不想让你太破费。开朗,这年头薛壤这样的男人不多了,跟他好好过,别学我。”
长长一段话让我心痛,最后一句话让我心惊。
“霜儿,你们到底怎么了。”
“叫你别问还问!老娘不要他了!瞧他走时那衰样儿,等他回去你开导开导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要强不服输的司徒霜,面子大过天的司徒霜,不管真相是什么,永远伪装得很酷很拽很硬气的女汉子司徒霜,你真不要苏湛了吗,薛壤为我戴上橄榄叶项链的时候,你是怎样得意又急切地问我苏湛是不是也戴上了你送的Tiffany袖扣,有没有很帅,还生不生气,你明明还紧张着他爱着他。
比我深,比我多,比我久远悠长。
我打苏湛手机,一直关机,问霜儿苏湛在哪,霜儿不回答。我关了对话框专心工作,主持例会面面俱到,从年前总结到年后计划,苏湛亲自上场也未必有我讲得好,快下班时赵绪终于鼓起勇气问我,“米姐是不是有谁不长眼得罪你了?”
我挑眉,“何出此言?”
“今儿初八,年都没过完,你怎么一点不笑?……”
我失笑,“滚边儿去,没看我忙着么。”
“这才节后第二天,有啥可忙的……”
是没什么可忙的,手机铃声大作,屏幕上亮起苏湛二字时,我已经卷着毛毯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看时间,不过八点多。
“开朗,是我。”
“你在哪?纽约还是北京?你跟霜儿说啥了?你没说我们的事儿是不是?她怎么就答应分手了?……”
“开朗你不要问了,总之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又是这句话!“她说不要问,你也说不要问,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交代?!”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
“你……”我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苏湛你是不是骗她了?你要说实话她不会是那个反应!没错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儿,可我已经被卷进去了我有权知道!你要给我交代,就给我个清清楚楚坦坦荡荡的交代!”
“但是我不想说!”
线路那头的男声有些沙哑,带着空洞的回响,一记一记砸在我心上。
“苏湛,”我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眼前一片798的靡艳灯光,“苏湛,你告诉我,我米开朗到底算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闭上眼,“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开门。”
“What?”
“开朗,你开门。”
我呆了呆,扔下手机扑过去拉开铁门,走廊上的空气微凉,寒意却只在一瞬,因为下一秒,我已被人整个儿抱在怀里,屋里屋外的温度尽皆隔开,箍着我裹着我的全是男人远行归来的仆仆风尘,还有顺着粗砺呼吸爬上我脸颊的热吻。
“苏……”我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剩下的都被他堵在了唇舌深处。
对面哗啦啦铁门响,有人出来,有人咳嗽,有人进电梯,有人啧啧,我都不知道了,分开十天,他的吻汹涌激切仿佛我们已久别十年。
“我和霜儿之间另有原因,和你无关,我没有骗她,更不会骗你,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苏湛推我进屋,一脚踹上门,反身将我按在门板上,“开朗,不要问我有没有想过,岂止是想过,这一个月我没有一天不在想——”
“想什么?”
他轻啄我的眼睛,“想和你在一起,笨蛋。”
我恨声问过他的问题,才三分钟便忘到脑后。原来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我的原则我的道德我舍不下的友情拼死顽抗,却还是被他一个长吻收降,我想我对他,不只是一点点喜欢而已。
“不是说好初七走,为什么提前。”
“除夕那天,你说早点回来,我想那就早点去吧,早去早回,可惜黄金周去美国人太多,机票不好改,最后也只提前了一天。”他轻叹口气,“我初六走的,到那边是傍晚,其实没谈多久就散了,我在酒店呆了一晚,第二天就回来了,也没见到薛壤。”
他没见到薛壤,我却见到了薛妈妈。儿子什么都跟母亲说,不知母亲是否同样泄露了我的暧昧行藏。
“不见也好。”我低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苏湛并不意外,只是将我拥得更紧,“那么,就剩咱俩了,开朗,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