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战场上拼杀时,萧政只是远远的坐在他的金殿之上,于他们无半点助益。
即便林昭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也当有袍泽之意,为何她那日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为何她……要嫁给他的弟弟!
每每想到此处,荣景帝便心绪难平!
在殿中跪着的萧璃察觉到荣景帝的呼吸蓦地急促,抬头看去,却见荣景帝的目光也猛地盯了过来。萧璃心里一惊,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反而瘪了瘪嘴,眼巴巴地瞅着荣景帝,又扭头移开目光,既委屈,又倔强。明明移开了目光,片刻后却又偷偷地看回来,然后委屈巴巴地低声唤道:“皇伯伯……”
“你可是怨朕遣你去南境?”荣景帝冷声问道。
“怎么会?”萧璃微微瞪大眼睛,然后目光看向别处,像刚打翻了花瓶的猫儿,低声说:“皇伯伯也是为了平朝臣怨言,阿璃懂。”
荣景帝心里的气稍微顺了顺,当日于大殿之上她要是也这般听话,最后又怎么会闹到那个份儿上?不过看萧璃如今乖乖的模样,心里那股气倒也逐渐的散了。
而这时,萧璃又像是一个给了糖就忘了打的孩童,提起南境,还兴致勃勃了起来,“皇伯伯,我听说南境的荔枝都新鲜水嫩,比运到长安的不知要甜多少!”
荣景帝被萧璃这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胸口一闷,当即吼她一声:“朕送你去南境是送你去吃荔枝的?”
萧璃眨眨眼睛,然后说:“啊这……顺便吃也不成吗?”
荣景帝被气得说不出话,却见萧璃突然又笑了,说:“我会好好守着南境的!就像皇伯伯当年那样!”
说这话时,萧璃眼睛亮亮的,满是少年人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荣景帝一下子就想到了少年时的自己,不由得嗤笑一声,说:“你这娇生惯养的,还要给朕守南境?你别哭着跑回长安就行了!”
“皇伯伯!”萧璃一脸被荣景帝小瞧的不满,看得荣景帝一阵好笑。
“你的伤都好了?”皇帝问道。
“那点儿伤,不算什么!”萧璃摆摆手,一脸‘我这么厉害不怕受伤’的模样。
“不怪朕?”
萧璃静了静,然后端端正正地看着荣景帝,说:“那般顶撞,是我的不是,阿璃给皇伯伯道歉。”
“行了,还跪着干什么,赶紧坐吧。”荣景帝摇摇头,说。
“当然,我还是愿意相信令羽,皇伯伯,我愿意信他这一回。”得了荣景帝的话,萧璃也就不再跪着了,扶着紫宸殿侍婢的手站起来,萧璃看向荣景帝,认真地说。
她的目光,她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固执,天真,还有坚持。让荣景帝看了,莫名觉得眼熟。想了想,那不正是像年轻时的他和林昭吗?
想到这里,荣景帝觉得讽刺又好笑,萧政把他萧霄的嫡长子教成了那般虚假的模样,结果自己的女儿倒是像了他。
这般想着,对萧璃仍旧冥顽不灵的话也没有多生气,毕竟当日在大殿之上那般打过了萧璃都不肯改口,真的跟她阿娘一般固执。
于是,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嘲道:“哼,天真,等你受了挫折,就知好歹了。”
“有皇伯伯护着,谁敢给我挫折!”萧璃笑得眯眼,自豪说。
荣景帝简直要被萧璃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气笑了,怒道:“到了南境那边收敛点儿!那里只有武将从戎,可没有朕给你收拾烂摊子!”
“知——道——啦——”萧璃拉长了声音回答。
“行了,皇后已经在立政殿等着你了,去拜别吧。”荣景帝还有一堆折子要看,遂摆摆手,让萧璃退下。
“皇伯伯。”萧璃起身,复又在荣景帝面前跪下,说:“阿璃这一走,便不能孝顺皇伯伯了,皇伯伯自己,万望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说完,慢慢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