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源和儿子张晴、李碧春他们背着行李,来到了彭亮屋里。看见雪春在把二女儿秀凤,用婴儿带背在她的背上。招呼一声,放下包袱,帮忙彭亮绑起了那台缝纫机。彭亮说:
“缝纫机是我的宝,”然后,对雪春、孩子看去说,“还有那几个。我到哪里必须跟到哪里。”
王绍箫在门外喊了声,进了屋。彭亮说:
“绍箫,下回来常古城成了客人,你见了我,莫装着没有看见噢”王少箫说:
“彭亮,来了常古城,要来我屋。你不到我屋来,到时,我会拉你。”再对张宏源说:
“宏源,你们下放到江西省,那路长啊。”张宏源说:
“从前,跟父亲到那里做过生意,知道那里不像我们这里冷。我想,要下放就下放远些,当是一回旅行。碧春、张晴都由我作主,我们这一屋都乐观,好说。”
向望笑在他们说话时走了进来道:
“绍箫,宏源,你们都来了,彭亮,我担心你们出发了。”
刚说着,杨炳江和姚二娘走了进来。说来送他们。在火坑边坐了下来,二娘让艳艳站在自己的怀里。雪春见到了两位老人,她偷偷地抹着眼泪,被二娘看到说:
“雪春,到哪里都是过日子,只是换个地方,我们要去葫芦镇,和湘琴在一起,我们高兴着哩。现在是绍波有点麻烦。”这时,绍波来了。向望笑说:
“绍波,才提到你,我们都对你的婚事担心,绍波,能不能成功?”绍波说:
“哎呀,这事,你们问我,田爱萍拗不过她的父母,成不成,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打单身,也潇洒。”王绍箫说:
“绍波,是你那么想的,在这个时候才看得到人心。葫芦镇那里,漂亮的姑娘多的是。”屋里有了笑声。彭亮说:
“绍波和爱萍对象了好几年,有了结婚的打算,离开不是那么简单。爱萍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平常果断,听她父母的。”向望笑说:
“绍波,你是要稳重,莫成了李贵那样的。”
“望笑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突然,彭亮像被谁来了一拳,他愣住了,朝屋顶看着,不声不响地走开了。
出门,他一路往前跑去。进了后街,在一面墙下,蜷缩着一个人,彭亮蹲下,欲唤他,几回张口,才唤出来:
“李贵!”
李贵疯的认不出了人。他现在不吵不闹不动了,蹲在墙边,有时眼睛直呆呆地看那么一眼,在过路的人看来,那双眼睛是他身上最干净的地方。头发不能说是一丝一丝的,而是一支一支的。蓬头垢面,十指如炭,衣服脏污地发亮。有时,还能瞧见他笑一回。抖索的嘴唇,似有千言万语,但是,他哑口无言。
彭亮还在蹲着,李贵瞧了一眼他,彭亮看在眼里,蹙紧了眉头。很快,李贵笑了,笑容在瞬间消失。这时,彭亮再不是昔日活泼、温和的李贵了。彭亮在这时感觉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李贵这样活着,给成鬼的人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却是个活人。
彭亮心乱如麻,有满腹的话,却说不出一句。想要哭一把,却没有一滴眼泪。手在荷包里不停地摸着,一边说出:
“酒,酒。”他揪住自己的头发,站起,跑去。
彭亮进了供销店,从荷包里取出钱,往柜台上一摆,朝售货员伸出一只手道:
“一巴掌。”售货员笑了笑道:
“半斤?”
彭亮从售货员手里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三杯。王绍箫和向望笑赶到,将他拉了出去。彭亮一路酒话地在街上喊开了。
来到屋外,所有的人在等待彭亮,邵波、向望笑挑起了胆子,雪春锁上了门,想到今后再已不是这屋的主人了,她潸然泪下。二娘喊了她一声,雪春没有回答得离开了。看到彭亮由王绍箫扶着,在前面大声地喊着酒话。她想今天去丫窝山,何时才能到那里?彭亮,他。。。。。。他。雪春的眼里倏地有了泪,她再回头,十分不舍地对住过的屋看去,眼里又有了泪,拿衣袖不停地揩着,去赶他们。
在南门口汽车站,张宏源全家和他们告别,李碧春抱住了雪春,两人哽咽地说着再见,和二娘、杨炳江站在一起,看着他们过了南门桥。
到了半坡上,李雪春看到前面走来了几个后生,她认出了前面的吕德彪,唤道:
“德彪,”
他们走来,大家打了招呼,彭亮见到了丫窝山寨的人,他“噢,噢,”地应着,充满酒气味,走上前,没有站稳,差点摔倒,王绍箫马上拉了他。吕德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