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衡王手段狠戾,做过皇帝,是个斗倒了大权臣的主,不仅善于处理政务,而且长于征伐,简直是文武双全。如今他见着庐山真面目,竟觉不出半分假来,光是这人身上的狠劲,便叫人不寒而栗。
日光渐盛,陆续有官吏到衙门来了。这帮官吏原本行止散漫,昏昏不醒,一进庭院,忽而感觉有道阴风缠上脊骨,激得人浑身打颤。
待他们睁开惺忪的睡眼,看清堂下的阵仗,一时清醒万分。
林晗笑道:“终于来了,叫我好等。”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出头问道:“你是……”
一句话没问完,又有人瞥见他身后紧跟着的王经,顿时脸色苍白。
“王御史也在?”
人群中泛起了波浪似的私语,属官们交头接耳,“如此年轻,不会是都护吧?”
林晗偏头问那录事,道:“香烧了几根?”
那人硬着头皮,面对一帮同侪答道:“不多不多,恰是三根。”
“少了,”林晗道,“才三炷香,怎好劳烦各位官爷办差。我看得睡到日上三竿才合适。”
话音一落,他便轻哼一声,叫王经喊了门外当差的守卫过来。
庭院里挤着一拨文官,当军的拿着武器齐刷刷地进门,个个精神抖擞,锋芒锐利,立时令有的人满脸惨白。
“今日迟了的,全部拉去廷杖。念咱们头回见面,给彼此些面子,迟了三炷香,折半打十五下就好。”
众人一听,头回见面就要挨打,立刻闹哄哄地告饶求情:“使不得啊,使不得,都护。”
林晗笑了笑,垂着眼睛瞧他们:“有人要是受不住,重伤了的,我给请大夫;打死了的,拉去北郊埋了。”
这两句话堵死了他们的说辞,听上去更是骇人。林晗朝府兵使了个眼色,官军动作如风,毫不拖泥带水,硬生生拽着一个个文吏到都护府门前挨打现眼。
棍杖声起起落落,夹杂着哭爹喊娘的哀嚎。那录事抖抖索索地站在林晗背后,煎熬许久,开口道:“都护,我……”
“我知道,”林晗瞥他一眼,“他们挨打,你挨赏。”
那人越听越害怕,连连道:“不不不,都是份内之事,怎敢要赏赐?下官谨记都护今日的教诲,往后一定严于律己,时时勤勉。”
林晗淡淡一笑,双眸幽深。他轻叹一声,回头到廊下摆了张椅子坐着,等着棍子打完。
十五下行刑完毕,官吏们捂着开花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规规矩矩地朝端坐的林晗行礼。
“去,把你们近来处置的公事拿来,”林晗晃着手中冒着热烟的茶盏,“是如何处置的,都做了些什么,我要亲耳听听。”
众人低低地应声,依言进了堂中书房,各捧了公文出来。他们见识到了厉害,只怕稍有不慎,又是一顿好打,便谨慎万分,按次序拿着本子在林晗面前述职。
林晗镇定自若地听着,面上始终不显山不露水,叫那些油滑惯了的胥吏摸不准他的喜好,人人都提心吊胆。
“初九和初十两天你做了什么?”
他淡淡地朝一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