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帐,各自安坐。赵伦把手里的卷轴尽数展开,笑道:“这几块地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陛下挑一个。”
林晗点点头,明白这是他们选出来的学院地址。他在几幅卷轴上浏览半天,惊诧道:“这事不是交给聂峥了吗,他人呢?”
赵伦一脸高深莫测:“他这两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是自己犯病,还是身边人犯病,老说胡话。今日休沐,箬翠山那边开庙会,一早就带着人拜神去了。”
门帘一响,方才跑得没影的卫戈颠颠地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绕到林晗身后站着。林晗紧捏着图卷,担忧道:“该不是病了吧,怎不去看大夫?”
赵伦叹道:“先不说他了。陛下选个地吧,趁早办好正事。”
林晗端详半天,三处选址各有千秋,一时半会难以抉择,便挑了个依山傍水、涵雅灵秀的山麓,道:“不如就这处,远离人境,正好避人耳目。”
赵伦答应一声,把几幅卷轴收起来,道:“好嘞。我这就去,尽量今日把事办好了。”
林晗轻轻颔首,目送他出去。正唉声叹气,卫戈便从旁捧了衣服鞋袜来,仔细地侍奉他穿戴齐整。
“今日休沐,就不去衙门了,”林晗喃喃开口,“你军中有事没?无事就和我去周边县镇巡视农田。”
“我陪你去。”
卫戈道。
外头一阵脚步响,两个伙夫送来早饭,放在二人跟前的桌案上,又匆匆退出去。他们简单吃了两口,卫戈便吩咐人套上马,两人并辔出营去。走到近郊,遥遥地便听社鼓喧天,金锣铛铛。
林晗算了算今天日子,笑道:“难得遇上庙会,大清早便这么热闹。”
道旁有熬糖的小贩,支起一口大铜锅,炉里火焰滚滚,烧得甜香十里。摊子上插着众多纤细的竹签,每一签上都勾勒了糖画,技艺精湛,栩栩如生,花鸟虫鱼,神仙人物,应有尽有。
林晗赞道:“画得真好。怎还有神仙?”
“这叫点天兵,”卫戈捏着马鞭,在他身旁按辔徐行,“看见签筒没?抽中地仙,就只能画鸟兽,抽中天兵,便是神仙。”
林晗玩心顿起,跃跃欲试:“走,刚好路过,我们也去试试。”
他跃下马背,一手牵着缰绳,踱到糖画摊前。卫戈付账,他便执起签筒,刷刷晃荡两下,抽出个乌木牌子。
木牌后刻着飘渺的云雾,林晗翻过牌子,只见上头绘了个赤翎羽衣的仙家少年,两袖云雾缭绕,衣洞间伸出雪白的羽翼。旁边还刻着字,道明这仙人的名字,乃是阐教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白鹤童子。
名号之下,用小字镌刻出一句诗:苍波万里茫茫去,驾风鞭霆捲云路。
林晗把牌子给摊主看了,耷拉着眉毛:“怎是个童子啊?”
那摊主嘿嘿一笑,利落地忙活开,道:“童子好啊,下界历练来的,有天上的仙尊师父庇佑,这一世过完,便能回归仙班。”
林晗满不在乎道:“还天上仙师呢,童子命又不是好命,十个有九个短寿,不都是被上天召回去的。”
“你这小郎君。”
小贩摇摇头。
“你也抽一个。”
林晗转向卫戈。
闻言,卫戈摸出一块木牌。林晗忙挤到他身旁看,叹道:“护法元帅!比我的好多了。”
卫戈忍俊不禁,道:“哪里好?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引剑自刎。”
林晗想了想:“闹海屠龙,还不威风?
说罢,他取走卫戈手里的牌子,扑哧一笑:“就是画得太小了些,像个三岁孩童。你也不知道避讳点,引剑自刎这种话能随便说的?劳烦摊主,给他绘朵莲花,就不要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