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烽烟再起
高门子弟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如此羞辱。王若攥紧缰绳,身子歪斜地伏着,疲于应付受惊的马匹,气得脸红脖子粗。
“衡王!你莫要欺人太甚!”
林晗饶有兴致地抱臂旁观,岿然不动。周遭王氏家兵气愤填膺,齐刷刷亮出刀剑,指向他。
他们出手的同时,烬夜明催动战马,摆开两道羽翼似的阵型,宛如一幢铜墙,将林晗护卫其中。辛夷一声令下,数十把劲弩拉满弓弦,对准四周黑衣侍卫。
苍凉的夜风浩荡不休,林晗气定神闲地盯着尘浪,颊边几尾墨色发丝飘飞舒卷。
王若脊背酸麻,一时大汗淋漓,虎口硬生生勒出几道血痕。
林晗觑见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泄出个笑,取过身边护卫手里小巧的连弩。
他端起弩机,略微偏头,目光紧盯着望山,瞄准王若的身影,戏谑道:“你服不服?”
王若终于尝到厉害,心灰意冷,颓然道:“……是我想得不周到。衡王,这是在塞外,你我都是梁人,假如传出去,岂不是叫达戎人看笑话。”
林晗放下弩机,语调轻松:“你早这么识相,大家怎会闹得如此难堪。”
两人都和颜悦色起来,可扈从们照样一动不动。王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制服战马,狼狈地回到林晗跟前。
他目视着丛林般的箭镞,挤出个微笑,状若恭敬地拢袖拜道:“衡王想见叔父,便与我进城吧。”
林晗和王致向来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方才放话要王致出城,不过是想借题发挥,给这盛气凌人的王若一个下马威。
“罢了,今夜乏了。我自有属下安排何处落脚,不劳他人费心。王中书要是想见我,让他等明天吧。”
王若神色一垮,正欲说话,林晗轻扬手臂,纵马在前,带着烬夜明潇洒离去。
烬夜明都是卫戈亲自为他挑的精锐,行如疾风,动如奔雷,他们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马凝结成一串墨点,逐渐消失在晦暗的月色下。
他们择了一处绿洲安营扎寨。夜半大风紧促,卷起无数石子沙砾,从帐篷顶上呼啸而过。
林晗躺在榻上,被剧烈的声响扰得睡意全无,双目清明地盯着黝黑帐顶。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灵州,那时候桓儿总是跟在他身边。
他脑海里影影绰绰,愕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像是中了蛊一样,难以抑制地思念卫戈。如今的他,跟当初杀伐决断,无心无情的冷面帝王判若两人,偶尔顾影自省,几乎要认不出自己。
千丝万缕的愁绪难以说清,林晗只朦朦胧胧觉得,对他而言,卫戈仿佛不仅仅是个爱人,更是一根救命稻草。他的魂魄好似荒漠,多年苍白寂寞,只在遇见卫戈后才鲜活充实,故而片刻都念念不忘。
但他渐渐疑惑,这当真是爱吗?哪有人的爱如此病态疯魔,简直如同药瘾。
林晗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他就像是个痼疾缠身的病患,在借卫戈给他的爱意疗伤。
他比桓儿更加患得患失,假如失去这份真挚炽热、全心全意的爱慕,他能够预料到自己的归途。那势必是一条偏执疯狂,通往毁灭的路。
翅翼拍打的声响猛然落在帐顶。林晗被那水浪似的动静惊醒,连忙翻身坐起,冲狂风呼啸的屋外唤隼的名字。
鸟儿听见他的呼唤,翅膀扑朔几下,发出短促细微的颤鸣。塞外夜里寒风沁骨,林晗裹着羊毛毯子出门,顾不得穿鞋,光着脚板踏进沙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