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是身体对于外来的骤然伤害所作出的应激保护,可是顾子清受了这样的伤,居然不能令他昏迷。慕秋寒看着顾子清蜷缩在地上,疼痛难忍的模样,只觉得痛快解气。
她抬起画着长长眼线的妖媚的大眼睛,往不远处的一辆加长坚固的房车扫了一眼,妖媚的眸中再次燃起怒火:“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了她!”
愤怒的火焰,点燃了她心中的痛楚,举起枪口对准脚下躺着的这个男人。白皙的手指扣动扳机,“砰砰砰砰”一阵响声过后,顾子清的另一条腿也碎成了渣。
四肢皆碎,这一回顾子清再也没能挺住,立刻晕过去了。
慕秋寒的红唇轻轻勾出一个残酷的弧度,从腰后取出一只浅蓝色的小瓶。动作熟练地拔开瓶盖,弯下腰,抬起枪托狠狠敲开顾子清的下巴,而后将一小瓶独家配置的清醒剂灌入他的口中。
不多久,顾子清醒了过来。
“还好吗?”慕秋寒挑着优雅修长的眉头,轻声问道。
顾子清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血液的流失,让他有些昏昏沉沉。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慕秋寒是在关心他。
事已至此,顾子清一声苦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囫囵声音:“你还真是狠。”
“比不上你狠。”慕秋寒冷冷地道。
“我真是替你为难。”顾子清努力咽下口中的鲜血,使声音保持顺畅,艰难地说道:“你舍不得杀我,因为你要折磨我。可是你不杀我,我必然会逃脱,就如同之前的两次那样。而如果下次你抓不到我,我逍遥法外,享尽乐趣,你觉得你对得住她吗?”
顾子清的一言一语,都在诱导慕秋寒下一个决定——马上杀了他。
这个诱导并不高明,慕秋寒很轻松就能听出来。然而,她却咬牙切齿地瞪着地上这个可恶的男人:“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叫你享受一丝人间乐趣?”
顾子清只是笑,那张混合了鲜血、泥土与汗水的脸上,再也看不清原貌,更加显得可怖。
慕秋寒咬紧牙关,妖艳的大眼睛里迸出浓烈的怒火,白皙的手指紧紧握着枪,一下又一下咽着唾沫:“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慕秋寒抬起手,使枪口对准顾子清的胸膛。她本来不想叫他死得这么便宜,可是……目光闪了闪,随即变得冷硬,慕秋寒扣动扳机,顿时只听“砰砰砰砰”一阵连续枪声,顾子清的胸膛被打个稀烂。
四肢皆碎,甚至连形状也不辨。胸膛被打成筛子,心脏早已破碎成抹布。这样的伤势,便是大罗神仙也无生还之理。
随着枪声落定,顾子清的身体也停止抽搐。被泥土与血液染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半合。薄薄的嘴唇却微微勾起,仿佛含着一丝笑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恨之入骨的仇敌就这样死了,慕秋寒的心中其实并无快感。他就是死上一千回,一万回,阿瑶也回不来了。
忽然,慕秋寒的身子晃了一晃,随即又站定。她单膝跪下,伸手探上顾子清的颈侧动脉,只察觉到一片平静。
他死了。慕秋寒无比确信,他是真的死了。然而,她却一直摸着他的颈侧,直到他的身躯变凉,变硬。
“便宜你了!”慕秋寒刚要站起,却觉身体又是一颤,连忙伸手支在地上。然而却没有支撑住,软软倒了下去。
“嗒!”冰冷的枪掉落在地,慕秋寒的手指动了动,却再没有力气把它捡起来。
一头长发凌乱地铺在地上,修长窈窕的身躯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慕秋寒妖媚的大眼睛轻轻眨动,却再也没了耀眼之彩,而是渐渐变得茫然与空洞起来。
*
不久之前,秦羽瑶半个身子探入银镜,即将回归之时,不经意间回头一瞥,便看到这—幕,顿时骇得肝胆俱裂!她最好的朋友,慕秋寒为了替她报仇,竟然以命作饵,身负重伤,濒临死亡!
看到这一幕,秦羽瑶连忙从银镜中脱身出来,跑到对面的银镜前,对着里面大喊道:“秋寒!站起来!清醒一点!”
银镜里面,慕秋寒的脑袋似乎转动了一个细微的角度,眼神中清醒了片刻。
“秋寒!掏出你左边腰侧的药!秋寒!”只见慕秋寒有反应,秦羽瑶更加大声地叫喊道。
然而这一回,慕秋寒却不为所动。也许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也许是没有力气了。
秦羽瑶看着血液从她的伤口里流出来,打湿了她棕红色的烫成波浪大卷的长发,染红了地面,恨不能马上穿过银镜。
然而,秦羽瑶却有一丝犹豫。穿过银镜后,她能否救起慕秋寒?
与另一边不同,另一边的秦氏身体好好的,她只要穿过银镜,便能复活。可是,当时的秦羽瑶已经死在顾子清的枪下,过去那么久,尸体早该腐化了才对。
没有承载灵魂的躯体,她该如何复活?
一边是确切的复活,与爱人、儿子生活在一起。一边是希望飘渺,也许将面临魂飞魄散。秦羽瑶站在两面银镜中间,视线转过来又移过去。一边是宇文轩不要命地往她口中滴血,朋友们为她伤心痛苦;一边是慕秋寒身负重伤,面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