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宇文婉儿,作为大顺朝唯一的公主,除却皇后之外,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且因着皇上的宠爱,就连太子妃也越不过她去。于是,每年到了桂花节的时候,宇文婉儿便命人在宫中摆宴,邀请大臣们家中的小姐来聚。
往常桂花节宴会时,宇文婉儿提前三个月便会命用惯的工匠、绣娘们,为她准备数十套衣物鞋帽配饰,然后选出来两套,在桂花节当日的宴会上穿用。然而今年却是特殊,自从皇后娘娘的寿辰那日,宇文婉儿从三皇子的手中得到两双奇异的绣娘,一切便慢慢变得不同了。
那些工匠们做的鞋子,简直蠢得要死。那些绣娘们的工艺,竟然比不得民间一个妇人。宇文婉儿全都没要她们做,而是叫人寻找秦羽瑶,打算让这一切都交给她。
宇文婉儿因为生得矮,比寻常个头的女子都矮上一个头,故而从小养成了敏感残暴的性子。但凡见到别人向她露出异样的眼神,必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皮鞭,将人抽个头破血流不可。
后来,宇文婉儿抽了一个大臣家的小姐,那小姐却是个容不得半分轻慢的,回家便闹着上吊寻死。被皇帝知道后,便叫过宇文婉儿,略作劝诫。从那之后,宇文婉儿便稍稍收敛。只不过,却只是行为上收敛了,心中却愈发敏感,并渐渐变态起来。
变态到什么程度呢?英华宫中的所有宫女,是整个皇宫里最漂亮、最高挑的。但是,宇文婉儿从不许她们涂脂抹粉,但凡给她闻到一丝胭脂味儿,立时便要见血。
为了不叫人拿住把柄,宇文婉儿从来不自己动手,都是叫其他的宫女动手。并且,所有人站在她面前回话时,必须矮下膝盖,若有矮得不够,仍旧比她高的,也要挨鞭子。
“你们都是死的?本公主叫你们找个人,怎么到现在也找不到?”宇文婉儿站在殿内,艳丽的脸庞上面,此刻满是阴沉,“本公主是主意也给你们出了,招也给你们指了,你们颈上那颗圆滚滚的东西莫非是西瓜不成,里面装的全是水?要不要本公主给你们放放水啊?”
底下跪着几个奴才,却是浑身哆嗦如筛糠一般。人人都知道宇文婉儿的脾气,那是真正的蛇蝎美人。她有多美,就有多狠。前阵子因为放出话,凡是认得四叶草的人,若能提供有用的消息,则每人重赏。为此,许多人来冒领,结果都被宇文婉儿毫不客气地下令杀了。
几十条人命,宇文婉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都下令杀了。宇文婉儿如此残暴,然而为她办事的人却也不少,因为她赏罚分明。若是事情办好了,则会得到重赏,宇文婉儿一向对属下很慷慨。可是,若是办不好,那么宇文婉儿也不念旧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只见宇文婉儿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杀气,几人脸上都吓出汗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在大理石地面上积了一小滩。就这么下去,肯定没命,于是一人强撑着道:“回公主,还有,两个兄弟没回来。他们似乎,得到了那人的踪迹。”
“是吗?那他们人呢?”宇文婉儿身上的杀气略略收敛,可是面上的阴沉仍旧不散。
那人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公主,他们昨日就应该与我们汇合的,可是,我们等了许久,又找了一圈,却是没发现他们的人,仿佛凭空失踪了。”
“失踪了?你说他们失踪了?”宇文婉儿阴测测地冷笑两声,“莫不是逃了吧?以为逃了便能躲过?本公主要罚的人,还从没有人救下过!”说罢,“唰”的一下从腰间解下鞭子,凭空甩了一下,说道:“今日已是期限,你们没完成任务,全都领罪去吧!”
然后,举起鞭子朝殿中那根三四人环抱的廊柱上抽打起来。父皇不叫她对人动手,她便不对人动手,抱着这个念头,宇文婉儿朝着廊柱狠狠抽打起来。至于那些办事不力的饭桶,她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自有人砍他们的头。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的指示下,真的有两人找到了标有四叶草标记的布坊,并且顺道摸到了秦羽瑶的家里。若是他们没有认出宝儿,此刻已经带着秦羽瑶进宫了。只可惜,时也命也。
“公主饶命啊!”一时间,那几人的心如坠冰窖,哆哆嗦嗦地磕头起来:“求公主再给我们宽限两日,那两个兄弟应当是找到线索了,他们去之前脸上是带着笑的,决计不会逃走的!”
宇文婉儿头也不回,冷冷道:“滚下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留着何用?宇文婉儿之前就指点过他们,能够做得出高跟鞋这样奇思妙想的物件,而绣功又是那般精巧,必然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便吩咐下去,叫他们在京中打听,谁家女子的绣活做得好?并且,每双鞋子上面都绣有一朵四叶草,想来是特殊标记,只要查到这个,一切就有眉目了。
宇文婉儿还告诉他们,不要将目光局限于京城,临近的城镇上也去找一找。看看哪里有出奇的热闹的事情,多多打听总没错的。并且,三皇子每隔三日就送来两双鞋子,他们难道不会跟着三皇子吗?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也没能查出什么来!简直就是饭桶!宇文婉儿再也不想看到这几人,狠狠抽打着廊柱!
那四人哆嗦了半天,终于还是从地上爬起来,灰心丧气地退下。宇文婉儿的脾气,如果他们再不识趣,只怕砍头之前还要遭受一顿苦头吃。
“婉儿又被奴才们气着了?”这时,忽然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传来。走到殿门口的几个下人,听到这个声音,眼前一亮,连忙跪下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宇文翊素来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从来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对下头也是体贴居多。同宇文婉儿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几个下人见到三皇子,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希冀,只盼三皇子殿下救他们一命。
“三哥怎么来了?”宇文婉儿自然也听到声音,她把鞭子收起来,扬着眉头讥讽道:“三哥不去和大哥打擂台,来到我一个公主的宫里做什么?”
她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太子宇文景了。大概五年前,三皇子宇文翊还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吞皇子。虽然没有得罪过人,但是也没有讨人喜欢过,就仿佛那温吞的开水,不招人瞩目。
而太子宇文景,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当年宫变之后,皇帝膝下年长的皇子全都挂掉,作为皇帝仅存于世的子嗣之长,太子宇文景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