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颔首,拢回心神,把手中的苹果按礼递于她,她伸手接过,转速给左侧宫女,又从右侧宫女手中接过装有珠、宝金银小如意和米谷的宝瓶,再复速于我,我手捧象征“吉祥如意”的宝瓶,行至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前。早有左侧的宫女将方才的苹果置在“马鞍子”下面,我微拾裙裾,跨过这“马鞍子”。
荣王妃是当朝唯一的亲王正妃,又是我名义上的二姐,所以,由她做整趟仪式的一品命妇,最是恰当的。
而,她所能做的,也仅到此为止。
接下来,我将独自一人,走向交秦殿。
咯抬螓首,眸华极处,精心布置的景致着实是让人无法忽略的。
两边玉石栏杆上,皆饰以绊色水晶琉璃,漫天的银雪飘舞中,更见璀灿生辉,殿前的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即便在萧瑟的冬日,仍可见花蕊齐绽,煞是逼真。
玉石栏杆下,太液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也都用螺蚌羽毛之类作就,巧夺天工栩栩如生,若不是没有鸟雀鸣声,足以以假乱真。
这一切,都是他的用心。
于这万物皆凋零的深冬,独禁宫这隅,却得春意盎然,瑞祥纷彩。
“娘娘,吉时快到了,请娘娘移驾交泰殿。”有执事内侍在旁轻声禀道。
我缓缓走向交泰殿,髻边的金步摇并未因着莲步有丝毫的晃动,即便有着寒风夹雪迎面扑来,使得步摇泠然有声,但,亦是浅缓的。
仪态若此,再无挑剔。
这是世家千金的必修之仪,昔日,我不过盐商之女,旦凡有所藏掖,今时,却终得最原本的一个我。
甫进殿,亦是一色的红饰,正中呈放着百子纳福图,饰以龙风呈边雕。
一边,早有喜衣嬷嬷迎上前来,才要扶过我,那内侍却一个眼神示意,那嬷嬷得了知会,仅用手扶着我,跨过正中的火盆,走进一侧的暖阁。
暖阁内,置着雕龙镶风的红慢喜床,床榻两侧各有一面落底菡萏并蒂铜镜。
按着规矩,我该在进暖阁后由嬷嬷验身,可她仅是扶我坐定床榻,笑着道:“请娘娘稍作歇息,皇上尚在饯行三军,约摸申时方会过来。”
玄忆在送行蓄王的大军,那么,刚刚,和我擦身而过的,也有他的御驾,只不过,与詈王不同的是,我和玄忆终二I誓会在稍后再见。
所以,这也注定了,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中一早就安排好的,任何人,或许都无法逆转。
而,禀完这句话后,嬷嬷躬身站于一旁,并无再多的动作。
免去验身这道规矩,只有玄忆可为,心底陡然明白,他为了我的尊严,将这最没有人格可言的验身竟是一并免去了。
玄忆,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我岂会不明白他对我的信任呢?
等待的时间,因为期盼,显得尤为冗长,虽是午后,殿内的仍燃着龙风喜烛我盖着红红的喜帕,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并不平静,甚至是局促的。
手轻轻绞着罗裙前的缓带,以此缓解局促带来的窘迫。
“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我绞着绶带的手,刹那间停滞下来,呼吸,一并滞缓,我想抬起蝽首,却在这瞬间不敢抬起,我能看到自己的呼吸,隐在荚蓉色鸾风霞帔后,连一丝的起伏都不再有,而,那金绣濯进眸底,让我有了把眸子闭起的借口。
“娘娘,请。”耳边,响起的是喜衣嬷嬷的声音,并不是如期而来他的声音有些失望地睁开眸子,一旁喜衣嬷嬷早搀扶起我,走出暖阁,来到殿内。
红红喜帕外,玄忆长身玉立在那,他也是一色的红,这种红渗进喜…帕,蕴染了我的脸颊,我看不清他的神色,或许,应该说,是我不敢去看罢。
带着几分娇羞,甫垂螓首,嬷嬷早把一条红绸带交于我手,咯抬眸华,另一侧,早牵在他的手里,红绸带中,系着硕大的花球,不知是否是那花球的重量,这红绸带,沉甸甸地握于手心,我有些怕会脱手而去,忙用两手抓紧,一旁的嬷嬷已躬身退下。
在骤然响起的欢庆鼓乐声中,我和他一起下拜,我几乎听不清主礼的内侍在说着什么,仅是随着他一拜二拜复三拜。
九叩礼毕,他牵着我,往暖阁内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走得有些小心谨慎,乃至到了榻前,他甫站定,我也跟着站住,直到一旁的嬷嬷扶住我,我才顺着她的手,坐到垂下半幅红帐的榻前,紧抓着红绸带子的手心,沁出些许的香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