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起身去洗菜,水声哗啦啦,半掩了陶氏的抱怨。
释言终于打转了陀螺,高兴地拍手欢呼。
释怀坐在紫藤架下飞针走线,自始至终旁若无人。
身边的释容正在学着给一件衫子上大领子。
释然从鸡舍边的半截破缸里捞了一把蔺草,使劲甩了甩,又拧了两把,沥干了水,便去东厢房拎了个歪把子篓子出来。
篓子里装了一块石头,起个镇压的作用。把手上绕着一条草辫。
这是她闲暇时的工作,也是目前来说,她能为这个家赚钱的唯一方式。
编草辫。
释然在这种沉闷的事情上很有耐心,编了那么大一捆。陶氏用纳鞋底的粗针线钉了个蒲团,周围用布条衍了,拿去集市上,居然卖了几文钱。
自此,释然就对这活儿上了心,得空就编。眼下,她的目标是编出一张草席的用量来。
先前编的,陶氏已经钉成了两个大蒲团。明天就是大集,释然很期待,届时她的劳动成果能够价值几何呢?
第28回
五天一集。
临街的道路两侧,各色铺子鳞次栉比,一直蔓延到蜈蚣腿一般的各条岔路里去。什么打铁的、卖豆腐的、胭脂铺、粮店、弹棉花的、香油坊、磨坊、客店、糕点铺……
逢着开集,十里八村的民众咸集于此,其中,更不乏来自县城的商户和赶热闹的。
这是一场不亚于过大年的盛会。平时难得一见的人,都会借着这个机会见上一见。
赶集的人摩肩接踵、联袂成云,把大街挤得水泄不通。除了两条腿的,其余如车马牲口,一旦进了集市,就甭指望能转悠出来。
集市上的分类十分明白,各个类别都有其固定的位置:卖布的跟卖衣服的在一处,卖农具的紧挨着卖种子的和卖牲畜家禽的,卖水果的和卖菜的是邻居,卖锅碗瓢盆的和卖粮食的不拆伴儿,卖绣活儿的自然离不开卖针头线脑的……
释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先去农具市场守候了半个时辰,把两个蒲团卖掉,然后去成衣铺子出售释怀的绣片。
掌柜的是认得陶氏的,也爱极了释怀的手工。因为是早先预订好的活计,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银货两讫了。
“这对鸳鸯喜庆!这种活计再多也不嫌少。”掌柜的对着绣片赞不绝口。
之后,陶氏又替释怀领了新活儿:一方丝绸,一把彩线,以及花样子。
前前后后,就进了二十多个钱。
接下来就该去买五天内需要的东西了。
经过炸果摊,很多人坐在大油锅旁边吃饭。油条、油饼,金灿灿、油汪汪,香气勾魂。
释然早已不记得上次吃这个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但却能清晰地记得那种酥脆松软,配上热乎乎的豆浆、茶叶蛋和咸菜,真可谓是人间美味!
但是,陶氏是从来不会朝这种东西看一眼的。
生意人哪能不赚钱?家里又不是没饭吃,为什么要把钱丢到这种地方?买一根油条的钱,能买一瓢面,做成疙瘩汤,满家子能吃好几顿呢。
过日子若不精打细算,迟早要败家。
往前经过王氏的猪肉摊子,陶氏只用眼角扫了一眼,发现王屠低头切肉,并没有留意这边。
混在人潮中的陶氏,快速离开了。
释然回头瞅了一眼,那是王大胖的爹,四婶的亲哥哥,栖凤镇有名的惹不起。跟谁说话手里都握着杀猪刀,别说人,就连牲口们看到他,都会害怕得直叫唤。
此人品行不好,之前有传闻,说他倒卖死猪肉,结果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硬是抓到了其中一个传话儿,当街就是一顿好打,差点没把人打残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