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不是见到了真人,他也会跟世人那样,把她划归为头大没脑的那种人吧?
他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稍加指点,就懂得举一反三。
她居然能够说出“下棋如打仗”这样的话来。
尔雅的震惊已无以复加。
……
“啪!”
张先生掷了棋子,伸个懒腰战起来:“横竖是个死,早晚都一样。”
他对释然,倒是没有像对尔雅那般疾言厉色。
释然仍旧盯着棋盘。
耳边,张先生扬声大叫:“没病的小子,叫你拿鱼竿过来,怎么回事!”
草屋里慌里慌张奔过来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回太爷,小的刚才在和面,腾不出手来。看您下棋,以为你不着急……”
张先生嗤之以鼻:“你当我老糊涂了吧?以为打个马虎眼儿就过去了,是吧?”
那小厮抠着指甲缝里的面粉,嘟囔道:“怎么会呢,您老多精啊,谁敢糊弄您……”
张先生的眼睛就瞪得比牛铃还大,原地转悠着找趁手的家要打那小厮:“下作的东西,还敢说不是欺负我老眼昏花?你家主人打哪儿划拉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回来!”
那小厮见事不妙,扭头就跑,口中拖着哭腔:“太爷你至于么!还有,小的不叫没病的,小的叫无患,无患子,那是治病救人的好药!”
张先生越发气得胡子都要飞上天了:“还敢犟嘴!过两天就该把主人踩到脚底下搓揉了!”
转向尔雅,义正词严道:“带着他赶紧走!以后别再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用这种人,就不怕抓错药造出人命来?”
尔雅赔笑道:“太爷放心,他抓药极为小心。”
张先生原本是想抓个软弱的撒气,尔雅这么说,岂非等于堵上了他的气孔?
他焉能不更加生气!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辈子仰人鼻息的,有什么趣儿!趁早都给我走开,看着就生气!”
尔雅微微躬身,面上始终含着宽容的微笑。
张先生大步流星走到屋前,从檐下取了鱼竿、鱼篓和一把掘曲鳝用的小铲子。
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没动静,忍不住转过身来,冲着释然没好气地呵斥道:“你是不打算吃,所以就不用动手了吗?”
释然暗中翻个白眼,不甘不愿地跟上去。
“四郎、四郎!”
初七响彻山谷的呼喊,在看到张先生的刹那,戛然而止。
张先生的眼神好像刷子,在释然和初七之间扫荡着,然后话也不说一句,径直往前去了。
这是故意留她跟初七说话呢。
看着张先生的背影,初七重新堆起笑容,小跑过来见礼。
“四爷要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大白师父带着他们两个在给你拾掇屋子。”
释然点点头,很满意他的口齿伶俐:“我娘那边呢?”
“说好了,说张先生要你给补衣裳,明天回去。”
说完,初七面现迟疑。
释然不由得感到奇怪:“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初七不无担心地说:“四爷晚上歇在哪儿?”
释然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公子几时来的?”
“前天午后。”初七想了一想,“要不,四爷今晚歇在庙里?虽然房子多空得慌,有我们兄弟几个守着,倒也不怕。”
“等晚了再说。”释然未置可否,眼神瞄到他的颈面上好像有伤,就不由得多瞅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