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婕妤有孕之后,行事举止一直都颇为低调,每天过得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净日子。许是,知道宫里眼红她的人多,她也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加上,她的性子清冷孤傲,进宫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她和谁交好过,更不用说,盛气凌人的宁妃娘娘了。
今日,李婕妤亲自去到宁妃宫中拜访,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很新鲜。而慕容巧虽然对李婕妤心中厌烦,但念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也不好表露得太明显,还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她一番。
李婕妤在她的宫中,用了些茶点后,不消片刻,她就开始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慕容巧微微诧异,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李婕妤咬牙不吭声,捂着自己肚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很快身下就见了血。
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
救人要紧,慕容巧也顾不上多想,连忙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怎料,李婕妤就这样突然小产了……
慕容巧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只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可她又一时理不清楚头绪,到底是哪里不对?
“孩子就是在你的眼前没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太后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慕容巧面色僵硬地摇摇头:“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什么没有做过……”说完,她又望了望周世显,似乎想要从他那里找到一丝丝的安慰和信任。
可是,周世显仍是沉着一张脸,眼神冷冰冰的,毫无信任可言。
年近五旬的他,对李婕妤腹中的这一胎,十分在意。毕竟,他的年纪越来越大,能够老来得子,是一件让他觉得很高兴的事。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皇上……”慕容巧见皇上居然应也不应自己一声,心里又凉了半截。
“啪”地一声,周世显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朕的孩子没了,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无辜,明明最无辜的是那孩子!给朕查,彻彻底底地查!”
在他看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心中有鬼!
慕容巧满含委屈地垂下了头,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李婕妤是为陷害她,才故意使计小产的?
这个念头匆匆闪过,又很快被她自己否定了。不可能的……她肚子里怀得可是皇嗣,是她一辈子荣华恩宠的指望,就算是不是皇子,也是公主……就算她再想争宠,也犯不着牺牲掉自己的一辈子的赌注!
孟夕岚缓缓走到门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留心地看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却正好看到了发怒的周世显和不安的慕容巧,心中只觉不太妙。
半个时辰后,那位先前为李婕妤诊脉安胎的太医,已经被革去了官职,发配大牢。他被押出太医院的时候,口中还在大叫着冤枉。
焦长卿抱臂站在廊下,默默看着那位昔日的同窗,就这样被带走获罪,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暂且不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冤枉,说实话,李婕妤的这个孩子能保到现在,已是大大的不易。仔细想来,那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上就带着麝香,所以,她腹中的胎儿势必是无法平安出生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挺这么久,足足挺了六个月。
焦长卿眉心一动,毫无疑问,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阴谋。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担心起来,生怕,孟夕岚会不小心卷入这件事当中……她明明很聪明,也很善良,但不知为什么,那些麻烦和是非,总是喜欢在她的身边打转儿。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怎样,皇上和太后一定要看到一个结果才行。
夜色渐浓,周世显心情沉重地掀开了晶莹剔透的水晶帘,一步一缓地走进弥漫着药味儿的暖阁,李婕妤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的倚在床边,双眼无神的放空,找不到焦点,空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脆弱而无助。
看着佳人憔悴如斯,周世显眼中的心疼更甚,有种心痛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慢慢地走过去,走到床边,挥挥手遣走碍眼的宫人们,只把虚弱的李婕妤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你还年轻……”
李婕妤一声不吭,静呆呆地窝在他的怀里,眼睛里仍然找不到焦点,朦胧胧的,似有点点泪光。
周世显将她不回答,又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哄小时候的周佑宁那般温柔:“不要怕,有朕在,朕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朕一定会找出到底是谁害你?”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李婕妤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喃喃道:“是宁妃娘娘……是她。”
周世显微微一怔,似乎没怎么听清楚,忙扶住她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什么?”
李婕妤伸手抓着周世显的手臂,轻轻地用着力气,呼吸略微急促道:“是宁妃娘娘,是她害了臣妾……”
周世显听罢,脸色微变,眼中的惊诧多过愤怒,正欲开口追问下去,李婕妤却已经垂头晕了下来,像枝被强风折断的花儿,软软地倒了过去。
方才,李婕妤的那一句话,足以让慕容巧身陷囹圄,谋害皇嗣,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世显恍惚地想了好一阵,又把宁妃慕容巧召到慈宁宫,一时间惊动了不少人。
这会儿,明明已经是夜半时分。
因为念着白天发生的事,孟夕岚还未没有睡下,果然和前世的记忆一样,周世显此生注定只有九个儿子……只是可惜了李婕妤和她腹中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