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点声, 我听不见。”
“好多人呢。”
步行街两旁,高高的大树上, 知了叫得十分起劲儿,像是在唱歌。
警方在补充了足够证据之后,将龙哥移交检察机关。二十天后,佟青的案子终于开庭。
法庭为了保护原告的个人隐私, 遵照郝玫的申请,采取不公开审理。不过周秘作为重要的证人还是出庭作证。
这阵子,郝玫和周秘的感情平稳发展,迅速升温。
郝玫每天醒来,感觉风儿都在呢喃,鸟儿都在唱歌, 全世界忽然变得充满了魔力梦幻。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工作效率高得出奇。
这就是爱情神奇的魔力。
郝玫这才真正确认,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爱情的魔力,对男人来说同样适用。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周秘一天天好起来,慢慢远离抑郁,全身充满活力,不再害怕和人交往,最显著的例子就是他能在卧房里一觉睡到天亮,中途不会醒转。
大概是因为周秘在场的缘故,法庭上,郝玫滔滔不绝,辩方律师甚至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最后判决龙哥绑架、故意伤害、敲诈勒索等数项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附带民事赔偿两万多元。
走出审判庭,佟青深深向郝玫鞠躬,“谢谢郝律师。”
郝玫微笑着扶起她,“别客气,说起来,这件事我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她这个案子,郝玫也不能和周秘结识。
周秘站在佟青身侧,和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因为郝玫免收了佟青的代理费,佟青过意不去,非要请她吃饭。郝玫推辞了一下,也就答应。
吃饭地点定在一家日式料理店,郝玫和周秘一同出现包厢,佟青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作为周秘绝无仅有的朋友,她早就知道两人已经同居的事情。
佟青没叫旁人,一共便只有他们3人。郝玫其实一直感觉奇怪,佟青是因为裸贷事件太过丢脸没有告诉家人,还是因为家里人根本就对她漠不关心,从她接手这件官司开始,就从来没和佟青的家人接触过。
佟青让郝玫点菜,她也没客气,点了几样寿司和生鱼片。这家店她来吃过几次了,很熟悉。她转头征询周秘的意见:“要不要喝点清酒?”
周秘无所谓,“随你。”
郝玫就又点了清酒。
吃了一阵子,又喝了点清酒,气氛也没有像是一开始那样拘谨,郝玫问:“佟青,怎么一直没见到你的父母?”
佟青垂首:“我没告诉他们。”
“怕他们不理解?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即便这件事你做错了,他们也会原谅你的。”
佟青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即便他们知道,也不会给予我任何帮助。”
“怎么会?”
“我八岁时,我爸出车祸死了。我妈拿了赔偿款改嫁到农村,很快生了弟弟,我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我弟弟身上,从那以后就没人再管我。高中的时候,他们逼我退学,多亏班主任再三规劝,又自费给我垫了一部分学费,那时候的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打零工赚出来的……我上大学以后,他们更是一分钱都不肯给我。”
说到这,顿了顿,“如今,我妈怀上了二胎,做了四维彩超,又是一个弟弟,他们都忙着迎接新弟弟的出世,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不会管我!”佟青垂下头,眼中泪花闪闪。
重男轻女,几乎是所有农村的通病。
郝玫想起她之前卖身救狗的故事,一时无言。她是刑事律师,对此深有研究,但凡是恶性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童年遭受过**或者来自破碎家庭的比例很高很高。
他们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固然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们的家庭,甚至社会责任的缺失,同样应当受到拷问。
“所以你裸贷,是为了交学费?你为什么不跟你妈要钱?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有养育你的法定义务。”
佟青脸上是无奈至极的表情,“我妈性子懦弱,所有的钱都捏在我继父手里。她跟我说过,不是她不爱我,她是无能为力。”佟青拿手背抹着眼泪。她白衬衫牛仔裤,虽不是什么名牌,但却朴素大方。容貌只算清秀,比之郝玫要差上不少,只是这样泪眼婆娑,却也我见犹怜,连郝玫看了都不由心酸。
她走过来,抱着佟青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哭了,你很快就毕业了,倒时候就能自食其力……”
周秘也递过一张餐巾纸,佟青擦了擦泪,平静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