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手上未停,边用手蘸着药粉,边哄他道:“快了快了,再忍忍。”
再忍忍。
刈楚的手都快把枕头边儿抠烂了,阖着眼,咬着牙,强忍着不吭一声。
终于,姜娆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药瓶子放下了,又低下脸,查看了他的伤势后,才将瓶盖子重新塞了回去。
“所幸你这都是皮外伤,再敷几次药便没事了。”
她将药瓶子收好了,安慰他道。
床上的少年眸光闪了闪,突然出了声:“阿姐。”
“嗯?”
她扭过头,见他终于抬了眼,清朗开口,“那你的伤……”
他是皮外伤,而她却是真真切切地伤到了骨子里。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整颗心骤然一缩,面上也浮现出一片羞愧来。
“你莫担心,”她也看出了少年的心思,为了不叫他自责,姜娆故作轻缓一笑,“我这伤也不碍事的,多泡泡热水澡便会把皮下的淤青消了。”
言罢,她便望向刈楚。他显然是不信的,眼中写满了质疑。
“你别不信呀,”她拉过了一旁的小凳儿,坐在床前,“我是要给妈妈接客的,她又怎么会叫打住二壮伤了我?”
当她说到那句“接客”时,少年的眸光突然一颤,登时将目光停落在她身上的那件衣裳上面。
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待她发觉少年的异样时,刈楚已经扭过头去,又兀地坐起了身子,将衣服穿好了。
低下头系紧了衣带,他垂着眼,径直下了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见他的眉心又轻轻蹙起,她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困了。”他抿了抿唇瓣儿,淡淡答道。
“那你准备睡在哪儿?”
“……”
刈楚沉吟了几秒:“马圈。”
闻言,姜娆又一下子笑出声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袖摆,抿着嘴笑道:“你以为,我叫你喂马,就是让你和大欢成天处在一块儿?”
他低眉顺眼地听着,没有出声。
见着少年呆呆地杵着,她顿时觉得他十分好玩,便继续打趣道:“我是让你来喂马,不是让你认马做主子的,窝在马圈里睡觉,被外人听了,只当我苛待你了。”
“不会,”他的声音微沉,“阿姐不会苛待我。”
“嗳,你这个榆木脑袋!”
见他抓不住重点,姜娆又好气又好笑,转眼便哼道,“那你若想去和大欢睡觉,便去罢!我不拦着你!”
刈楚的表情顿了几秒,睫毛忽地扇了扇,又要继续往外走去。
她急了,忙不迭上前一把捉住他,两眼微瞪:“你着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
“我不是孩子,”他沉默了几秒,冷不丁地说,“我比阿姐大,我是实岁十五,阿姐是虚岁十五,按道理来说——”
“好好好,”姜娆无奈,只好顺着他的话,“你比我大,那别跑去马圈睡觉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羞。”
她话音刚落,少年的面色突然变了变,又紧闭着唇不说话了。
待姜娆东扯西扯终于把他扯回来时,他却陡然开口,小小的一声,却恰好落进了她的耳里。
“我……知羞。”
姜娆一怔,转过头时,正见他别开了脸。
微垂了眼帘,兀自思量了阵儿,她意识到,自己虽然打心眼里将他当成个孩子,可如今两人的生理年龄摆在那里,也难怪他如此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