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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在目,首先是他全然的毁诺违约。
私下里,他明了无比,别说长孙晟于此时的帮助,便纵能得他不报复也已是万幸。
于是,所有人都同意长孙炽最后的结论。
长孙炽最后结论说:“以隋之臣子身份,仲光誓死以全大义;以季晟兄长身份,仲光有命令他的权利,可也更有成全他的责任。
在这里,仲光对圣上和大隋臣民承诺:季晟绝对不会加入突厥一方,而是全然的置身世外。也请圣上和诸公承诺:绝不去迫他辜负突厥、弃放现在而重归寂然。”
那一刻,躲不开长孙炽灼灼的目注,无比骄傲和自尊的圣帝杨坚很狼狈。
本来浅淡却绝对真诚而怡然微笑着的长孙炽便有一种叫人不能拒绝的魅力,一旦又多了这种不容轻乎的庄严之后,就有了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坚决。
那种坚决,是包括杨坚在内所有天下人都不可更改而只能屈从的绝对意志。
于是,闭上双眼,杨坚遮住其中因挫败而起的恼色至乎恨意,点点头,吐出三个斩钉截铁的字道:“朕,保证。”
他头点的很艰难,但是很诚恳,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点头——长孙炽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
自幼年以来,近三四十年的交往让杨坚清楚的明了:凡是长孙炽已确定的,只要他要求别人的认同,便就一定会得到。就一如此刻,朝中上下已无一人能有不同意见,所有人都认命的接受长孙晟置身事外,并自心底确定其这样做是绝对无可指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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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晴,夕照疏朗,衬映一院寒梅横斜枝影。
一壶酒,两只杯,长孙炽问长孙览是否对他朝堂所现失望了:“又是一次事前全不与叔父相商。且,自今日始,仲光必然因此事而离这个名字所赋予意义更远。甚至、累及叔父和家族。”
长孙览对侄儿举杯,微笑,首先确定说:“你永远是我长孙一族最大的骄傲与荣光。你今日所为虽毁灭了原本与皇上的亲密关系,却是一个千古男儿的仁至义尽。”
“我不能确定,”长孙炽诚实的道:“我力图两全、不能辜负任何一方,但也许如此只是将两方一起耽搁了。”
长孙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忍辜负,你从来都不想任何人失望,也真的都全部做到了。只是,你虽一直笑的那样叫人如沐春风,心里却多少已然倦累了的。
又时至今日,面对着一个这般猝然而至危局,在一个天下和一个重逾生命的至亲之前,抉择的残酷和必然终究是乱了你的心智。”
长孙炽震了一下:“仲光乱了?”
“为了大隋,甚至整个中原,你的责任心让你以生命去抵御狼军的入侵,狼军是你绝对的死敌。可又同时,你所最为关注最想守护的季晟却恰恰站在了那一边——他们给了季晟以爱和热情,他们已成为季晟的一部分。
那样的一部分,不容损伤、更不可背弃,否则、怕就要陪上季晟的所有……”
长孙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为了两全,你再把所有问题揽到身上,却把季晟全然的置于世外——季晟并不在乎他人怎么看,他心里也就只有你和我们长孙一族而已。
你却在朝堂之上不留任何余地的找出绝对理由,究其原因,不过是籍此来告向他通告你的态度,让他心安理得、心无旁骛的安享属于他的幸福安宁而已。”
老人睿智的眸光悠悠的穿过梅林,直延远到长孙晟所在的塞外:“你却忘记了,那孩子比你更了解你——你既对他情重至此般,他如何不回你义重如山?如是,他纵原本是有所逸然之心的,也……”
长孙览没有说完,因为他的侄儿已然省悟。
一声脆响,杯落石桌,碎裂片片,溅出了一整杯的美酒。
比玉杯更碎的,却是长孙炽眼中的伤心:“我错了。”他说:“到头来,是我自己迫季晟进了死局。”
花事 章十一 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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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密探们喜出望外的飞报都斤可汉庭,说及长孙炽朝堂之上为长孙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