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后这么说话,乾隆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好受的,他知道,当年的事,或许是自己伤了额娘的心,这几年不冷不热的对待,什么过错都偿了吧,这次他主动修复母子关系,怎么就那么难呢?
“皇额娘,您不去,儿子一个人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您一个人待在慈宁宫,也无趣得紧,不是吗?”
太后微微挑眉,“皇帝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身边不是还有皇后,和孝,永珏吗?你们一家四口共享天伦,哀家去凑什么热闹?”
乾隆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没错,他是想主动修复母子关系,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这样明显的冷嘲热讽,这是明摆着下他的面子。
太后看到乾隆这样,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皇帝,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永琪?可曾想过那个你曾经最疼爱的儿子?难道你看到永珏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永琪吗?他虽然不是孝贤生的,但是也算是孝贤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了,你……”
乾隆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皇额娘,您别说了,那个不孝子不值得您为他这样费心!”
太后苦笑一下,微微摇头,“算了,算了,你现在心里半点都没有孝贤了,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哀家说多了,也只是平白的惹你厌烦,最后一顶干政的大帽子盖下来,哀家也受不住。”
说起那件事,乾隆也觉得自己确实是过分了,“皇额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儿子了。永琪,也是儿子心头的痛,是他……太不争气了,儿子也是无法。”
太后突然伸手紧紧的握住乾隆的双手,这是这几年以来,太后第一次主动碰触乾隆,乾隆的身体瞬间僵直。
“哀家也如同皇帝一样生气,只是那养蜂夹道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啊,这些年来,那孩子没少给你上请罪的折子,哀家看了那孩子给哀家的折子都心疼得不得了,皇帝你怎么就没感觉呢?他是犯了大错,可是就算是犯了天条,受了那么大的惩罚,这事也该揭过去了吧?”
太后一直不见乾隆说话,无力的松开乾隆的手,“就算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你至少换个地方圈禁,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仇人。否则的话,哀家根本没有心思出去,孙儿在受苦,身为祖母不能相救也就罢了,哪里还有心思游玩,哀家可不是那些没良心的后母。同样是儿子,皇帝不能那么偏心,就算你想培养永璂,也不能把永琪往死路上逼!”
一句“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让乾隆的心颤抖了一下,永琪儿子那可爱讨喜的模样,可是太后后面的话,却让他很不高兴,“皇额娘,儿子处置永琪和永璂没有半点关系,儿子还不至于糊涂到为一个儿子,逼死另外一个儿子。而且,皇额娘也误会景娴了,这些年,她也给永琪说了不少的豪华,就连永璂也求朕饶了永琪……”
太后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哀家知道皇后温和贤惠,比孝贤还好,皇帝不用再说了,哀家知道你的心意,不会为难你的心上人。总而言之一句话,皇帝既然请哀家同去,就要拿出点诚意来!”
乾隆叹了一口气,眉头深锁,“让儿子再想想!”
待乾隆离开慈宁宫之后,太后的目光变得阴鸷了起来,因为这些年不曾为难他心爱的人,所以作为奖励带她一起南巡,是吗?着实可笑!
她缓缓地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坤宁宫处,慢慢的眯起眼睛,喃喃自语,“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能一直圣宠不衰,逼得哀家狼狈至此,实在是可恨!只不顾,来日方长,哀家倒要看看这后宫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哀家终会让你明白,坤宁宫里住的从来都不是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慈宁宫才是。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机会住进慈宁宫呢?”
……
景绣见乾隆眉头深锁,好像有心事一样,像以往一样,奉上一杯自己亲手泡的茶(这些年景绣无聊,学了茶艺,如今泡的一手好茶,很得乾隆的喜爱),静静的陪着乾隆坐着。
乾隆连喝了三杯茶之后终于开口,“其实,朕很清楚,皇额娘和你的情况不一样,这次,她并没有病,只是她心里恼了朕,所以故意说自己不舒服,不肯去南巡。所以,朕今天亲自去好言相请,可是皇额娘提到了永琪,这些年,那孩子没少给朕上折子,刚开始的时候,朕不愿意看,后来……”
景绣手中的茶盏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放下手中的茶,垂下眼睑,该死的钮钴禄氏,她就会添乱,一日不找点麻烦,她心里就不好受,本以为这些年她老实了,没想到……她想做什么,努力扶持五阿哥上位,可笑!就凭那个没脑子的,会是永璂的对手吗?她该不会以为,五阿哥还是当年那个深得圣心的五阿哥吧?
或者,这就是原著的强大,主角效应?毕竟南巡的时候,他是在的。
“老人家想孙子也是难免的,毕竟她老人家一直都很疼爱永琪。之前皇上教训,警告臣妾不得干政,臣妾一直不敢多嘴。如今皇上说起,臣妾便说几句臣妾的愚见,永琪他毕竟还年轻,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虽然犯下了大错,但也跟他一生顺风顺水,没有受过挫折有关,皇上也别一棒子打死了,怎么也得给个改过的机会不是?怎么着也是您的血脉啊!”
乾隆看向景绣,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而乾隆也不愿意去想景绣说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因为他本来就只是需要一个台阶,需要一些说话有分量的人。而且,愿意说这话的人本就不多,还大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皇后能说对自己完全不利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你倒是好心!”
乾隆说这话丝毫没有讽刺的意思,但是一向小心的景绣可不那么想,她微微一笑,“臣妾只是想着,永璂也大了,年少轻狂的,又不在宫里,万一他也为爱痴狂一把,皇上也能饶他一回!”
“他敢?!”乾隆的声音不禁抬高了几个度,双眸中射出愤怒的光芒,“要是他好的不学,学这个,朕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景绣的笑容僵在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忘记掩藏自己的情绪,原来五阿哥乱伦都没事,永璂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若是喜欢了,就要被打断腿,他还真是区别对待!
景绣是极聪明的,既然已经露出了破绽,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皇上那么生气做什么?臣妾就那么一说!”
乾隆看到景绣明显的摆脸色给他看,无奈的摇了摇头,“朕相信,永璂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景绣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本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活跃一下气氛,却不想弄成现在这样,于是主动转移话题,“永璂他身在军营,军规森严,以他守规矩的性子,断然不会做错事的,这臣妾倒是放心,只是永琪那边,皇上是个什么打算?”
乾隆叹了一口气,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朕想着皇额娘年纪也大了,不如多顺着他老人家一点。”
景绣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了,微笑道:“这是这么个道理!”
嘴里这么说,但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涩呢?若是永璂不得圣心,她再得宠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是闯过了南巡这一劫,将来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第二天,乾隆放出了养蜂夹道里圈禁的五阿哥。
乾隆不仅放出了永琪,更在南巡前不久命他一起南巡,顺带上的,还有福尔康和晴儿夫妻。对此,景绣付之一笑,到底一切还是要来。
“素问,你先我们一步离开京城,去这里找富察皓祥,让他仔细查查杭州有没有一个叫夏盈盈的妓女,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出现在杭州的期间,她绝对不能出现,实在不行,杀了也罢!”景绣将富察皓祥的地址郑重的交给素问,那重量等同于她的身家性命,甚至她的未来。
素问点头,有懂规矩的,什么话都不问,“别的倒不担心,只是,奴婢不在宫里,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景绣摇头,“这点我想过了,太后不在,剩下的那些个人,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窥视坤宁宫。你是我身边的人,若不是特别留意,他们一定会以为你随我一起南巡了!”
素问仔细想想也是,自己这个主子什么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