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情天站在祠堂门边,一直倔强忍着的泪终是掉下来,泪眼模糊里看着自己的小叔,泣不成声。
此刻,那些委屈,不被理解,全都烟消云散。
沐家男儿长得好,情天年幼时,觉得父亲与几位叔叔都模样英俊,但四叔的那种潇洒与父亲跟其他几位叔叔不一样,他们各自或沉稳或严肃或精明,而四叔总是对她笑意盈盈。
彼时年逾四十的他,身形已经开始偏瘦,不复当年风采,对她的好,十几年却从未变过。
那一日在沐宅祠堂,情天便想,今后大家都老了,她要孝顺的人,一定有四叔。
…
风波过去半个月,时间走到七月中。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事后情天母亲杜妤,曾经找情天谈过。
情天父母对其的管教,一直是望她懂事理,其实不管情天是否真的有拿了祖母的钱,最重要的是,沐修文与杜妤当时的处境也不易。
沐修文是沐家长子,杜妤是长媳,古时有句话,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如果家里没了长辈,那么无疑长兄就是长辈,就是要持家规的人。
情天说自己没拿,但证据却确凿摆在眼前,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沐家这样的大家族,沐修文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因为心疼女儿而一味庇护,因为他要给沐家做榜样,情天之下,还有年幼的沐少堂与沐箐箐。
情天没有真的怪父母,要怪,只能怪暗地里做手脚想要陷害她的人。
能接触到她的东西,能对她的东西动手脚,非沐家人莫属,但放眼下去,谁会做这样的事?
她若说是别人陷害,有谁相信?
彼时沐宅大家庭和睦,17岁的少女因为想要过生日请客所以偷拿了祖母的钱,与她是被沐家人陷害的,这两者,大家都更容易相信前者。
不管沐家其他家眷相不相信她的清白,总之,在四叔为她证明之后,这事大家都闭了嘴,她也不再想将此事揪着。
居心叵测的人,不可能藏着一辈子。
……
这一日,天气没有那么炎热,高二暑假,补课的一天才结束,傍晚时,情天踏着暮色回到满庭芳。
才刚进家门,家里客厅的座机响了,那突兀的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蓦然让情天心中一跳。
第159章 梦魇,像玩具一样翻倒的车
三天前,沐修文与杜妤赶赴鹭城,参加好友儿子的婚礼。
今天本应是他们归来的日子,中午情天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时,还曾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说:“爸爸妈妈傍晚就到了,最近天气热,你自己要多注意,多喝水,不要去阳光烈的地方。”
然而此刻,情天站在满庭芳家中客厅,手里的听筒滑落,一身僵硬冰凉。
她转身就往外跑,却踉跄磕到了沙发角,整个人摔在地板上。
膝盖上的痛已经没有感觉,眼神茫然地撑起身,她继续往外跑,从满庭芳最里面的那片住宅区,一直沿着夏日的花丛小径奔向小区的大门。
一辆车经过,倏然停下,唤她:“情天!”
情天脚步蓦然怔住,停步转头,彼时,沐圳良正疾步迈过花圃,担忧地眼神看着她,声音沉沉:“跟四叔走,上车。”
情天茫然地被沐圳良拉着上了他的座驾,然后往满庭芳门外驶去。
一路上,情天一语未发,也不问沐圳良他们是要去哪里,她一点不想知道自己将要去的是哪里。
沐圳良的神色很凝重,在经过某一个无人路段的时候,他抬手抹了把眼睛。
转头看着副驾驶上坐着的,只有十七岁的侄女,一脸呆滞面色苍白,今后,她该怎么办?
在车上的一分一秒,都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情天却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车上,不用下车,也就不用面对那些无法承受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