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合已到。停手,兰斯洛特。我将亲自结束这场决斗。”腓特烈伯爵喊停。
兰斯洛特仓促停手,动力剑的巨大惯性却不听使唤,剑尖擦着沃森面甲斜斜画过,再掠地上升,撩出最后一圈旋风斩,最后被兰斯洛特狠狠掼进地砖,“噌”的一声,入地三英尺,只剩下两英尺的剑柄在嗡嗡震颤。动力剑这才度归零,安静停止。
兰斯洛特拄剑半跪在地砖上,低头剧烈喘息,汗水从面甲里滴出来,“滴答滴答”打在地砖上。雪白的披风这才猎猎飘落,盖上地砖。
喘了会儿,兰斯洛特的神恩辐射功率稳定下降,才低声说了一句:“是,伯爵殿下。”
十剑结束,西里沙高阶骑士大败亏输。荡气回肠的琴声悠悠终止,清越的掌声飘落下来,艾莲出现在二楼栏杆后,轻轻鼓掌,俯瞰着半跪的兰斯洛特,和颜悦色地称赞:“皓月之剑,令人印象深刻。”
腓特烈蹙眉抬头,看见艾莲正居高临下地瞥着自己,俏脸毫无表情,连漂亮的长睫毛都不曾扑扇一下。她穿着洁白的蕾丝衬衫和宽松的蓝色短裤,让栏杆后面的迷人裸腿显得修长饱满。紫色长潇洒地散开,梢垂在洁白的小腿后面飘荡着。莉莉叠着手站在她身后,似乎比她稍矮一头。
艾莲那居高临下的亲昵眼神,让腓特烈情不自禁与她凝望对视,时间像偷跑了一样,让他忘了移开目光。这种失礼的注视冒犯了艾莲,她的红眸子好奇地眯起来,似乎想把腓特烈看得更清楚些。
但是沃森的惨叫打断了这一切。动力剑停下后,沃森如蒙大赦,“啪”一声拨开剑柄上的保险,炽焰剑脊上的通气槽随之关闭,断绝氧供,不灭之火“砰”然熄灭。
然后沃森撒手弃剑,双手举起头盔丢掉,连头盔在地砖上轱辘乱滚都不管,徒劳地举着滚烫的双手,闭紧双目惨烈地喊叫:“帮帮我!帮帮我!”
他那沉默的朋友早就扯下一方战裙,饱蘸了冰啤酒,弯腰轻轻擦拭沃森被烤黑的脸。黑烟拭去,沃森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眉骨尽秃,前脑门的头被烧成一片焦土,烧糊的头一抹就成齑粉。
险些被火焰毁容的西里沙骑士,沃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沉默骑士一边用冰啤酒冷敷沃森被烫伤的脸部,一边紧紧捏住沃森肩膀,警告他停止惨叫,不要给西里沙丢脸。
而兰斯洛特已经直腰站起来,他那身考究的雪钢板甲上横亘着三条透明伤痕,烫伤也很严重。腓特烈关切地吩咐雅各布:“快去给兰斯洛特爵士处理伤口。”
“噌”的一声,兰斯洛特豪气冲天地拔出石砖里的动力剑,双手压住剑柄拄在身前,凝望伯爵,一双湛蓝的眸子在骑士盔里担忧地亮:“伯爵,您一定要亲手击败他吗?沃森虽然负伤,但是他仍然很危险——他毕竟是一名觉醒骑士!”
沃森已经用冰啤酒勉强止住痛,重新攥住炽焰剑,恨恨盯着伯爵,期待他亲自上场。
被击败的愤怒和失态的羞耻,让沃森的胸膛急剧起伏,卑劣的杀心已经悄然萌生,他一言不,唯恐吓跑了年轻的腓特烈伯爵。他的理智已经几乎丧失,急需滚烫的热血来扑灭炽焰剑的怒火。
腓特烈伯爵忍受不了这直勾勾的挑衅,他咬牙瞪着跃跃欲试的沃森,斩钉截铁地宣布:“西里沙公国,负责丹诺江防线,却与敌军私下议和!于是父亲的盟友变成了我的敌人。今天,西里沙骑士胆敢出现在我的领土,胆敢让他卑污的拳头沾染巴法里亚公民的鲜血!威廉堡绝不容许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肆意妄为。所以!”
腓特烈伯爵解开湛蓝的披风,随手掷上半空,紧盯沃森,从牙缝里往外迸字儿:“所以我必须亲自结束这场决斗,用死亡铭刻荣耀,用鲜血捍卫骄傲!就算这名西里沙骑士会逃脱绞索的审判,也必须接受动力剑的裁决。只有决斗,能给予真正的公平。”
兰斯洛特低头盯着地面,咬牙切齿地攥紧手中的动力剑,目龇欲裂地想:“是啊!卑劣的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大放厥词,他们耀武扬威地调戏女郎,有恃无恐地殴打平民,当炽焰剑抵在公民脖子上放血时,我们作为战败国,却不能把他送上绞刑架!和这悲伤的不公相比,这场实力悬殊的神圣决斗才是真正的公平,因为只有在这场决斗里,伯爵才可以宣判沃森死刑,并且不会引战争!”
在兰斯洛特因愤怒而动摇的时候,腓特烈已经路过兰斯洛特,坚定、霸道地从席骑士的掌心下夺走沉重的动力剑,脸色铁青地诏告天下:“西里沙的沃森勋爵:借助骑士公约下的神圣决斗,我——腓特烈?海因里希?梵?威廉,作为威廉堡的伯爵,以巴法里亚的领主之名,宣判你死刑。”
被伯爵随手掷入天空的披风胀鼓鼓地飘落,玛丽夫人踮脚接住了披风,正在低头用心折叠时,忽然听见伯爵这一席气吞山河的宣判,心头一震,想起了沃森骑士捏住她下巴肆意调戏的屈辱一幕——连她自己都默默忍受的事情,伯爵居然看在眼里,并且秋后算账,对肆无忌惮的外国骑士作出了大快人心的判决!
玛丽夫人心头暖得像冬天的被窝,低头将伯爵的披风折叠整齐。在她身边,谢菲尔和技师们痛快淋漓地挥拳呐喊:“伯爵万岁!”
兰斯洛特被伯爵夺了剑,听到这死刑宣判,一面豪情振奋,一面担忧悔恨,忐忑和激昂交织在胸口,抬头凝望伯爵颀长苗条的背影,一股效忠致死的冲动油然而生。
莉莉双手捧唇,泪水扑簌滑下来,声音颤得纤细无比:“他们……他们这样痛恨西里沙吗?”
“当然。因为西里沙公国的背叛,九国联军才赢得了那场战争。”艾莲蹙眉凝视腓特烈的背影,轻轻攥紧了拳头:“这个傻子伯爵,做了大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您不劝阻他吗!他勇敢正义,充满血性,一定能领导威廉堡的复兴!您可以让他悬崖勒马吗?”莉莉的泪花沾湿了长睫毛,一眨眼就泪水涟涟,捧着心口恳求艾莲。
“没有武力,一切品质都是空口无凭。没有觉醒的梵克贵族继承人,是无法在割据大6上生存下去的。”艾莲闭上眼睛:“莉莉,请克制你泛滥的同情,学会尊重别人的决定——人生而孤独,只能自己走完他们的路。与其阻止他,不如传达你的心意,鼓励他冲过前面的荆棘吧。”
“怎么传达?”莉莉懵了。她脑子里在幻想悄悄给沃森一闷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