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家,南樯难得睡得安稳,倒是远在市中心高档会所里做spa的顾胜男,被一通电话吵醒了美容觉。
“我知道了,你也别气,那姑娘是太不知好歹了,回头我骂她一顿,找地方请你喝酒赔罪。”
挂了东山刘总的电话,顾胜男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凝而严肃。
其实她并不害怕得罪这个刘总,圈子里都知道他早就被东山国际抛弃,不过是具好色贪财的空壳子,嘴上嚷嚷得厉害而已。再说那姓刘的也是圣心的供应商,还指望着在圣心拿单子赚收益,到底是个乙方,骂几句也掀不起风浪。如果真的是重要客户,怎么可能让南樯去接手?让她意外的,是南樯这个小姑娘的态度。
——挖的坑她不跳,给她点带毒的引子她也不上当。
怎么会呢?她不是很穷很穷,大学期间都是靠助学贷款才毕业吗?漂亮却贫穷的姑娘,往往是最容易走上歧途的,因为诱惑实在太多,因为来钱实在容易。被那个刘猪头玩过的小姑娘,没有五个也有三个。
这姑娘,假以时日,一定是杜立远得力的左膀右臂。
她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朱能从顾胜男那儿接到消息,听她说完来龙去脉,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随机关上了手机。
朱能朱副院长今年刚五十岁,和大部分这个年龄段已经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不同,他是一个身材适中,保养得当的中年男人。多年优渥的生活让他抛掉了早年边城技校生活的的土气,有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潇洒做派,再加上一幅精心挑选的金丝眼镜,勉强算得上是风度翩翩。
想了想,他拿起另外一只手机,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并非是打给顾胜男的,而是拨给了其他人,要说的也是其他事。
他并不打算安慰顾胜男,也不打算处理这件事。在他看来,南樯只是一颗小小的卒子,几乎没有存在意义。他也对顾胜男因为这件事来找他感到不太满意。大部分时候,他觉得对方是一个“懂事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麻烦他,什么时候应该闭上自己的嘴。
朱能一共有四部只手机,全部双卡双待,也就是说,他一共有八个号码。经商多年,这八个号码是他毕生心血结晶,所有人脉和关系网都按照派别和可用程度浓缩在八个号码背后的阵营里。而他在南创和圣心都有不少眼线,互相安插,只要手机响起,他就能随时掌握一切的动向。做企业核心是管理,管理就是管人,而管人就必须掌握所有人所有事所有动态,唯有纵观全局才能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最佳判断——这是朱能坚信不疑的理念。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累,反而享受,他享受这种一切尽在掌握,凡事都逃不出自己眼睛的快感。
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朱太太从厨房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款款出来,阿姨下班回家了,这是她一时兴起亲手切的,还特地摆了个盘,不想耳尖听见丈夫刚刚通话结束,她瞄了那一只手机,刚好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尾数,原本柔情蜜意的笑容顿时冻结在脸上。
朱能的手机是有来电显示功能的,只有那些让他心虚的人不会有名字,比如他永远不会存情人的号码。
这么多年了,老公在外的风流韵事,其实她早已察觉,虽然一直装聋作哑,但当面撞见,到底还是如鲠在喉无法释怀。
哼,看你们还能猖狂多久。
想了想,她把水果放到了自己面前,用果叉挑着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朱能挂了电话,看见太太一脸没好气的模样,心中顿时亮如明镜,多年相敬如宾的生活,让他也懒得去哄,只是转头去看着电视屏幕。面对一只即将爆炸的母老虎,何必自讨没趣。
“对了,店里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到了秋季限量款,想找时间送目录过来看看。”朱太太到底沉不住气,气定神闲开口,掩饰心中的愤愤不平——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你?
“买吧,看上什么就买。”朱能心不在焉回答着,摸了摸怀里的哈巴狗。
这老狗他养了十年,女儿出国留学后,家里就这狗跟他最亲,有口粮吃就行了。
朱太太得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却也并不见得欣喜若狂。毕竟这是她意料之内的回答,这么多年了,他们一贯如此。有了那些包包衣服首饰,她就会非常快乐吗?其实也不是。可是如果没有,她会更加不快乐。
她不断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早已不爱丈夫,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不过是图个面子好看的生活。至少她走出门去,还是人人羡慕巴结的朱太太;至少她的独生女还有一个看起来完整美满的家庭;至少,她还是正宫。
人到中年,大多数人婚姻都是一潭死水罢了。
转眼就要入秋,9月的时候杜立远要去国外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为期一个月,临走前他给南樯布置了一堆作业,忙得她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这天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南樯走去茶水间想倒杯咖啡醒神,走进去却发现一群人正在安慰一位哭泣的女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