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惭愧。”
林章却听得心里发毛,以为这位明大人嫌嫁妆寒酸,但若再多,他也拿不出来了,只好陪笑道:“还劳烦大人运上京城,另外。”
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塞到明哲手中:“小女此番嫁到东厂,还请大人多多照拂。”
明哲却反手将银票还回林章手中:“在下只是替厂公大人办事,厂公吩咐,不收林家任何嫁妆。”
“这——”林章颇觉尴尬。
林章一介文官,一生清廉,两袖清风,从不耻于行贿受贿这种事情,更见不得那些欺压百姓的渎职权臣。
否则四年前也不会因上疏弹劾丞相张成炜而反受陷害,从官拜一品,职位仅次于丞相的都察院监察御史兼太傅,连降三级贬到绥州任太守。
现如今上了些年岁,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时时顾忌处处小心,当年威风已然不再,但仍秉承了清廉的秉性。
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要为了女儿而做出行贿乞怜这种他原本十分唾弃、十分不耻之事来。
而且对方还是众人眼中无恶不作的东厂,更胜的是还被对方拒绝,甚至连给女儿的嫁妆都被婉拒了。
行贿不成,林章一脸卑微和尴尬,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底气:“这嫁女儿岂有不随嫁妆之理。”
“厂公大人说了,东厂什么都不缺,这嫁妆还请林大人收回。”
对方连嫁妆都不收,让林章有种卖女儿的心酸。
但见对方神色应是说一不二,只好悻悻作罢,不敢再提嫁妆之事,躬身道:“小女一向深居闺中,生性柔弱,此去京城,还望明大人能照顾一二。”
明哲却视如罔闻,一摆手对林牵洛道:“林姑娘,请!”
林家这两个女儿长相明显有很大区别,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美人胚子,所谓春花秋月、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林牵洛虽然戴了面具,但仍露出嘴唇和下颌。
若是平时,只消通过嘴巴下颌并不难辨认出谁是谁来。
但小雪为林牵洛化了浓浓的妆,面具之下只露出大红的唇瓣和越发白皙的皮肤。
她穿的是林映月的粉色罗裙,头上戴的也是林映月平日里常常佩戴的金凤钗环、金花发饰,冰玉耳坠。
以至于林章,甚至一众下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出面前这个身材窈窕婀娜的姑娘不是林映月。
在小雪的搀扶下,“主仆”二人上了马车。
明哲目送林牵洛上车,目光便暗沉了下来。
这世上,只要敢挡厂公大人路者,或让厂公大人不悦之人,唯有死路一条,哪怕是这个人称绥南三州第一美人的林家小姐也不例外。
东厂厂公本就没有娶妻之意,对他而言,这位林家小姐是皇上赐给他的累赘,更是皇帝放在东厂的一把刀。
三箱金条的聘礼说白了,就是买命钱。
林太守也算是一位好官,送他三箱金条买她女儿的命,也算给林章一个交代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东厂连这聘礼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