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可吓死我了。”
“嗯?”洛长熙正暗自思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被什么吓了?”
“当然是……”公仪凝转了转眼珠子,见四下无人,才低声道,“你姐姐。”
洛长熙听了,忍不住笑了。
“你怕她?”
“对。”公仪凝点了点头,“我觉得……她很可怕。”
“比我还可怕?”
“你们不一样。”公仪凝想都不想便道,“你的‘可怕’那是……凶!一点点小事便要黑着一张脸不高兴,实在小气极了!”
洛长熙啼笑皆非,却也不加辩驳,只问:“那我姐姐呢?”
“她呀,是……”公仪凝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个合适的话,忙道,“你姐姐总是笑盈盈的,待人又温和,但却令人觉得‘深不可测’,所以可怕。”
深不可测……
洛长熙细细琢磨一番,竟觉得公仪凝说得有理。
“你一定也很怕你姐姐吧?”
“嗯。”
“咦,你真的怕她?”
“是,我怕她……”
——怕她应不了那一个“悦”字,怕她不能得一份真正的平和喜悦。
洛长熙自小离宫,与洛长悦真正相处的日子其实并不多,亦算不上对其有多深的了解。但洛长熙对洛长悦的印象却与旁人截然不同。见过洛长悦的人说起她来,只说这位承襄公主如何温柔可亲,如何端方持重,是位令世人敬仰与尊敬的公主。可洛长熙每每回忆起洛长悦来,却只觉得她是个苦心自持之人。
这竟与当年的凌妃极为相像。
难怪人人都说承襄公主是最肖似凌妃的。可这一相似有什么好处?是苦得像,压抑得像……偏偏不得解脱。
多年之后,她们两人再于深宫之中相见。洛长悦与从前似乎并无分别,唯有……在提到“千羽”二字之时,眼眸之中似有微光,转瞬而逝。
洛长熙不自觉缓了步子。
“怎么了?”公仪凝跟着停了下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还是想起什么来了?”
洛长熙却没头没尾地小声嘀咕了两句。
“也不知……她这样……究竟是对是错,是好……还是……”
“什么?”
宫门口,寒风呼呼作响,公仪凝缩着脖子藏在斗篷里,只隐隐约约听见了“对”,“错”,“好”几个字。她只当洛长熙仍在盘算鹰堡与姚千羽之事,便接口道:“怎么又在纠结这个?你方才明明自己也说过了……”
“嗯?”洛长熙道,“说过什么?”
“就是……”偏偏公仪凝一时记不起那原话了,想了半天,她便干脆照着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就是……定要一条道走到黑,才知那尽头之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对不对?”
“对得很。”
听了公仪凝这番乱糟糟的话,洛长熙的心头竟一下松快了不少。的确,她又何必替洛长悦着急,执着于什么对错?
她既非洛长悦,焉能知洛长悦之“悦”?
还不如……
先珍重自身之所有。
走出长长甬道,两人总算走至宫门口。
洛长熙先扶了公仪凝,接着自己也上了马车。公仪凝一直苦着脸喊冷,见洛长熙进来了,赶紧贴了过去,将冰冷的手塞进洛长熙的斗篷里取暖。洛长熙转眸一看,却见公仪凝皱着眉头,红着鼻子,竟是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她心下一动,低头便吻了下去。
谁知,那被“轻薄”的美人却不甘愿,哼哼唧唧地将她推开了,还嘟囔了一句:“你的脸凉死了,竟比我的脸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