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反应倒叫杜衡摸不准,而且有点气闷:她什么时候学会藏着心思了?
完全忘了,含蓄和细腻很多时候是女孩子的本能。
安燃从前纯粹,那是因为没有心事。有了心事,自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沉吟和欲言又止。
她总觉安燃不食烟火,但安燃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
“从前你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了一点,想……争取一下。不过有时候,”她眼神有些茫然,看着梅枝的花苞,“又觉得那些‘想要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是我小题大做了。如果尝到苦头之后,发现不喜欢、不想要了,现在很多努力可能就成笑话了。”
她说得很慢,杜衡细细听。
安燃确实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
从前她不可能想这些。
“怎么会是笑话。”杜衡这才想起,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三观……太简单。
“如果怕成为笑话不去尝试,七岁和七十岁没差别,那一辈子才是个冷笑话。”
她话一出口,也有点后悔,语气再温和些就好了。
毕竟是和少女谈心、而且是悟性极高的安燃……不是在教训公司员工思想守成、鼠目寸光。
安燃抿了抿唇。
“……我明白。”
“你说找到了想要的,是什么?”杜衡目光渐渐暗沉。
安燃笑了笑。
“等到我真的肯定我想要‘它’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杜衡。”
在那之前,我需要更多的尝试、努力。
杜衡知道她现在不肯说,或许是因为还有点犹豫,不太确定。逼问是没有意义的……这种拷问内心的问题,答案从来都来之不易。
安燃很谨慎,谨慎本身就说明她很重视。
杜衡五指在暗处捏紧了又松开,很快再度握紧,她的脊背已经完全僵硬了,思考时的安燃好像随时都会说出惊人之语,但她还是没有再多谈。
杜衡决定再忍忍,不再纠缠。
安燃则越过了这个相对沉重的话题,又细细摆弄美人瓶里的梅枝,低声说:“前段时间我又去了你带我去过的旧书店,看到有一本讲插花的。里面的画很漂亮,就买了回来,有空翻看。”
她去了趟城区?
“虽然没学会插花,但还是想练练手。这瓶子里有水,含苞的梅花,明后天应该就能开了。梅花香气很清净,放在家里正合适。”
杜衡刚要颔首,想说你确实和梅花挺配。
安燃抬眼望向她:“送给你。”
苍白灯光下,清丽的少女微微笑着,将插好梅花的瓷瓶递到她面前。
她眼底流转温柔的光泽,似乎还有一些祝福的话,暗藏其中。
杜衡接过,手底小心翼翼。
安燃眉眼弯弯:“新年快乐。”
她一怔。
确实……新年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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