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泼头,伍亮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后心钻痛,喉头发痒,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淤血。
模糊的视线聚拢,分辨出自己被绑在大堂的柱上,几张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目光逡巡,伍亮看到那个杨缉使端坐在堂上饮茶,那个小亲随站在他身旁,笑嬉嬉地看着自己。
竭力扭动身子,伍亮找寻颜青和许宏的身影。
身前的男子将水瓢递给书吏,笑道:“伍当家,醒了。”
伍亮心中一沉,他原想乔扮成流民盗贼,让官府打几板子、罚做苦役寻机逃走就是,伍当家三个字一出,便知已无侥幸。
是颜青、许宏出卖了自己,伍亮心中凉透,枉自己视这两人为亲信,说好万一被擒便咬定是从北边来的流民,结果这两人居然出卖了自己。
看到伍亮脸色灰白,刘衷心中狂喜,真是逐水雁的头领伍亮。
伍亮心知必死,任凭刘衷如何喝问都低头不语。
刘衷怒道:“拿火盆来,待愚在这厮身上戳几个窟窿,看看他是否还嘴硬。”
烧红的铁筷毫不留情地戳在伍亮的大腿上,伴随着“滋滋”的响起,焦臭味顿时弥散在大堂中。
伍亮发出一声惨嚎,死死地咬住嘴唇,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不再发声。
杨安玄站起身来到伍亮身前,制止了刘衷再度施暴,道:“伍亮,你做恶多端,难逃一死,若能招出党羽和藏身之地,可以让你死个痛快。若你能戴罪立功,助官府剿灭其他江贼,或许能法外开恩,饶你不死。”
“呸”,伍亮向杨安玄吐出一口血沫,白锦衫上开了朵血花。
杨安玄懒得跟将死之人计较,伸手一捏伍亮的脖子,劲气一吐,伍亮头一歪,晕了过去。
“把这小子放在地上,弄点什么血来,泼到他身上。”杨安玄吩咐道。
刘衷会意,功夫不大,一盆鸡鸭血倒在伍亮身上、脸上,再把腿上的烫伤显露,看上去伍亮如同身亡。
在杨安玄的示意下,许靖再次尖声惨叫起来,惨叫声越来越轻,最终没了声息。
“先把颜青提来。”杨安玄吩咐道。
颜青被推搡着进入大堂,首先闻到一股焦臭味,然后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伍亮。
老大死了?兔死狐悲,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害怕,颜青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杨安玄冷声道:“别嚎了,你还算老实,若能将功赎罪,不会要你的命。”
颜青来了精神,爬到杨安玄脚下,扬起脸道:“仆愿立功,饶仆性命啊。”
“余捕头,你将他带到别屋,问问有多少人,藏身何处……”杨安玄对余宜道。
等余宜押着颜青离开,杨安玄又让人把许宏押了进来,劈头盖脸地道:“许宏,颜青什么招了,你想活命就老实交待吧。”
官人知道自己的姓名,看来颜青确实招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伍亮,许宏长叹一声道:“仆愿招。”
半个时辰后,颜青和许宏的供认书放到了杨安玄的案上。
杨安玄看过后道:“应该不假。此刻逐水雁的大部分贼人藏身在扬中的沙洲(1)上,贼人有三十多人,刘兄可愿一搏?”
刘衷磨拳擦掌,笑道:“富贵险中求,安玄不说愚也要赌一赌。”
余宜有些担心地道:“杨缉使、刘副使,贼人人多,而且熟悉地形,咱们是不是向北府军求援。”
杨安玄道:“夜长梦多,若向北府军求援,至少要到明日午时之后了,贼人见伍亮一夜未归,恐怕生变。”
略一思忖,杨安玄吩咐道:“除了走舸外,再派一艘渔船相随,渔船之上装芦苇干些,灌上油,铺硫黄、焰硝等引火之物。”
刘衷一惊,道:“安玄,你要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