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美满听见了女孩跋扈的哭喊声,晃眼的落日红霞让她的视线模糊,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街边的那两个孩子就是当年的她和贾天夏。
她一脸委屈地跑去牵他外婆的手告状,他会很不客气地打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你只准牵我的手!”随后她就哭,全然不顾形象,撕心裂肺、捶地蹬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又想到他了。
再回想起林爱的话,她忍不住叹了声,其实并非任何事都是当局者迷的。对凌嘉康究竟是什么感觉,这一点丁美满很清楚,凌嘉康要比她更清楚。对他,她很坦诚,从来也没想过隐瞒,就好像是朋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一样。
以前的时候,美满从来不会觉得用贾天夏的钱有什么不对,他说要养她,她也就欣然接受,把自己赚来的工资都存起来,建了个小金库,成了她日后逃亡的一笔重要财富。可是当凌嘉康谈及这种问题时,她却下意识地回避,觉得那不是她该拿的。
“不用笑得那么春情荡漾吧?”戏谑话语带着丝丝浅笑忽然传来。
如同当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足以让神游的丁美满醍醐灌顶,猛地抬起头,她木讷地眨眼,看着面前的凌嘉康。才意识到分明是跟凌嘉康约会,一直在她脑中游走的人却是贾天夏,甩了甩脑袋,美满努力想挥去那个烂男人留下的痕迹。
“怎么了?”见她像是丢了魂般,凌嘉康挑眉追问。
“呃……没事没事,在想事情而已。”她的回答还算坦诚。
“想什么?”凌嘉康边翻看着菜单,边放松地交叠起双腿,随意地问了句。
“你知道的……”
本来也不过是个没话找话的问题,他没想到会换来她如此坦诚的答案。“啪”的一声阖上菜单,暂时遣退了服务生,凌嘉康抿了抿嘴角,第一次觉得她的通透不擅掩藏也未必是种优点。
沉默片刻,他没选择直话直说,反而用一声浅笑掩盖掉心情,绕了个弯子问道:“是在怪我最近都没空陪你吗?”
“没有啦,我知道你忙。”关于这点,美满总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计较,她很清楚事业对于男人的意义。
或许真的是潜在贱性在作祟,凌嘉康倒是宁愿她蛮不讲理地乱发脾气,或是撒着娇同他的工作争宠,偏偏丁美满没有。
通常,女人可以这样如此容忍一个男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太爱了,爱到可以委曲求全;其二就是压根不在乎,不嗔不怪不浪费力气去计较那些和她情绪无关的事。毫无疑问,她绝对是第二种。
“最近工作很忙吧,听说你那挡节目的收视率越好越好了。”喝了口冰水,平复了蠢蠢欲动的燥乱心情后,他扯开了话题。
“我被换去跑新闻了,那挡节目……现在是贾天夏在负责。”她有些哭笑不得,有时候不禁会想问,他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她被调动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凌嘉康却浑然不知。并非是美满一直没有提起,而是他忙得压根就没机会听她说这些琐碎的事。
闻言,凌嘉康背脊一僵,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是贾天夏的意思?”
“算是吧。”
“考虑辞职吗?”他不想干涉美满的工作,甚至一直信奉女人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尽管如此,不表示他能容忍自己女人在她前夫那受委屈,“我不怕你会把我吃穷。”
“……”果然如美满先前所想的那样,一旦让凌嘉康知道了,多半会让她辞职,“这样不太好吧,我不想无所事事的。”
“那就过来帮我,相夫教子,没什么不好。”
“哈?”相夫教子,丁美满考虑过,在很久以前,对象是贾天夏。
“听不懂吗?这应该算是求婚吧。”
事实证明,别指望一个工作狂会玩浪漫,无论是确定恋爱关系也好又或是求婚也好,凌嘉康永远的可以用应对记者的微笑、公事化的口吻来陈述。
可是这种仿佛在洽谈公事般的语气,让美满有些错乱。她不知道是该伪装出感动,还是坦白地表现慌乱,或者是和他一样用平常态度告诉他“关于这件事,此次会议不讨论”。
“你觉得太仓促了?”倒是凌嘉康,很有自问自答、自己解围的本事,“也对,至少应该先见一下你父母,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他们……”他们认准了一个女婿,除了贾天夏,换谁都会被扫地出门。
“随时都有吧,那就明晚。”他就是摆明了不想留给她找借口拒绝的机会。这种悬而不决的关系,让凌嘉康觉得很有危机感,也许随时她跟贾天夏之间就会来一场冰释前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宁愿就这么定下来。
反正结婚本来也就无非是找个看对眼的女人,靠得也就是这股冲动而已,久了,他也怕自己会犹豫。
“可是……”美满还在挣扎着想要反抗,毕竟是人生大事啊,她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