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突然揪紧,痛的她发颤。黑布从他脸上落下,可湿漉漉的头发垂下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布妮只能眼看着他被抬了进去,莫多太太立刻锁上了门。
厅堂一时只有古钟的嘀嗒声,薇丽有些冷,布妮一下子从柜台抽屉里抽出一条披肩围住了她,薇丽感激地道谢。布妮叹息了一声,软软依在了沙发上,头一次听布妮这般的叹息,好似疲惫,好似无奈,又好似惆怅。“你没事吧?”薇丽试探性地问。
布妮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却道,“莫多这几天一直担心着西特少爷,总是会出去好久才回酒店,今早那个孩子来找我说是莫多太太喊他来的,有人受了伤,很严重,需要绷带与伤药,我还以为西特少爷出事了。可能真的是我太多虑了,但真的还没见过莫多对其他人这么关心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薇丽心想,从没见过平静的布妮脸上会有如此忧伤的神情,更无法想到,一向淡淡的温和地笑着的莫多太太,会露出深深地担忧。
“不说了,你淋了一阵的雨,还是先洗个澡吧,要是感冒了可不好。”布妮动了动身子,用丝带绑了垂下的发丝,走向柜台继续研究酒。
“好,那我先去了,一会儿见。”薇丽换了拖鞋,起身走回房间。
门口,那个小男孩半跪着擦洗着地板,旁边的一盆水和着污泥泛着一片血红。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左右,头发乱糟糟蓬松的厉害,双手有些粗肿,他认真的把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没有血腥味。
“姐姐,你好,原来你也住在希特的酒店呀?”小男孩露出了开心的笑,看起来活力十足,只是长袍肥大的随意绑在身上,感觉太过懒散。
“小弟弟见过姐姐吗?”薇丽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很亲切。
“嗯,在火车站那会儿见过,姐姐的男朋友还扔了苹果给我呢……哦,对了,姐姐我可以进你房间吗?”小男孩抬眸,满含期待。
薇丽点点头,有些发笑,男朋友?是指西斯船长?“噗嗤……”薇丽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己可从没有想过与西斯船长谈恋爱,那种感觉总觉不太搭。
房间是整套的,进门是休息室与厨房,然后是卧室,卧室左边靠里面是浴室与洗手间,小男孩来到房间,直接跑进卧室,跳到床上,将耳朵靠在墙上仔细的聆听。薇丽吓一跳,还以为房间有什么鬼东西,刚要询问,小男孩很严肃的将食指置于嘴前,“嘘!”
薇丽会意,轻轻地也上了床,将耳朵附到墙上,但动用了两耳朵,还是什么也没听到,忍不住好奇悄声问道,“小家伙,在听什么?”
没想到小男孩理都未理薇丽,仍是靠紧了墙壁,显得很紧张,薇丽又附上了耳朵,这回有了动静,是很痛苦的□□声,似乎是主人极尽全力的压制才没有使自己大叫,薇丽心头一颤,赶紧移开耳朵,抬头,没想到小男孩已经泪流满面。
“你的朋友伤的很严重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男孩点点头,狠命擦了下眼泪,“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他给我衣服穿,给我钱让我给弟弟看病,让我好好保护弟弟,还给我住所……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今天我跑回以前的破庙找东西,结果我看到了先生,他伤的很严重,有好多血,他很虚弱,我就怕先生死了,先生让我来找太太,我就……我就跑来了……”
“乖,不哭了,先生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象,嗯?”薇丽轻轻帮小男孩擦去了眼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呀?”
“伊亚。姐姐,你也很好,很好,你跟先生一样好,姐姐。”小男孩还是有些抽泣,突然扑到了薇丽怀里。薇丽轻抚上他的背,毕竟不过是□□岁的小孩子,见到那种场面肯定会吓死吧,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缓和了一阵,小男孩已经恢复了活力十足的模样,见自己就这么躺在一个温柔清香的怀抱里,有些尴尬的羞红了脸,薇丽拍拍伊亚的头,“小家伙,没事了吧,也不早了,快快回家去,说不定你弟弟等的着急呢。”这孩子,想到哪去了。
“嗯,弟弟肯定会担心的,那姐姐,我回去了,以后再见啊!”说完,小跑着没了背影。
薇丽这才收拾了一下,钻进了浴室里,先生?薇丽忽然有那么一丝心悸。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薇丽真想揍死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出现这种熟悉感,先是自己的房间,再是西特少爷,然后是伊斯华老板,现在又是这么一位受了严重伤势的先生?可恶!薇丽颓败的倚在墙上,不管怎样,有必要见一见这位先生,为了找到希特。
☆、第九章斯蓓丽小姐
天气入了晚秋,很冷,很冷,白云苍狗,薇丽来不及定制新的大衣,幸而莫多似乎什么都能猜到,昨儿就拿来了三套刚做的新衣,一白,一红,一篮,都是薇丽最喜欢的颜色,对于莫多太太,薇丽感激不尽,想伸手抱抱她,却又怕,只好把她的好记到了心里。
秋彼岸开的越来越旺盛,在寒冷里,像极了桀骜不驯的女子,薇丽渐渐地喜欢上了这儿,最近更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秋彼岸旁,望着鲜红的艳丽,她开始想念父亲,想念母亲,想念罗安,想念西特,甚至是那些被人抛弃的躲在角落饿得瑟瑟发抖的小猫,小狗,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时她为了避免未知的麻烦而放弃了帮助这些可怜的小动物们。
到底是我抛弃了大家,还是大家抛弃了我?薇丽一直问自己,为了梦中的男子,她拒绝了罗安,为了重新自信的生活,她抛弃了母亲,如今自己想要的似乎并没有实现,反而越来越远,她还是一个胆小鬼,怕惹事,怕丢人,怕被人注意,怕嘲笑,怕所有所有让自己不安,尴尬的一切。还是一如以前的自卑与掩饰。“我的生活真是糟糕透顶了,我是个虚伪的家伙”在无人的夜里,躲在房间,薇丽经常这样骂自己。她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恨却无法自拔。
前几天,来酒店的人都在热议杜莱顿那边的事,听起来很恐怖,尤其是当那个年轻人来到酒店时,所有人都围住了他,薇丽记得就是他跑到酒店叫走西特的,他还是戴着遮住大半个脸的帽子,他说杜莱顿的一所教堂被毁了,起因是隐藏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几乎有十多个顶级杀手来围追阻截他,他被杀手活活一刀一刀的折磨,拴在马后,被疯狂的野马拖在地面跑了杜莱顿二十多圈,最后被高挂在了路里塞鬼堡。年轻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布妮跟莫多亦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只有在听到西特少爷没事时,才开心的笑笑,酒店的朋友们也是一副听热闹的表情,偶尔戏剧性的尖叫一声,没人发现薇丽颤抖的身体,这种事情对薇丽来说听着就像是恐怖电影亦或恐怖小说。年轻人去看了那位受伤的神秘男子,出来时望了薇丽良久,才优雅的摘下了他的大帽子,他笑的很彬彬有礼,酒店立时安静下来,只有该死的亨利爷爷的鼻鼾声。
突然,坐在一旁的斯蓓丽小姐尖叫道,“哦,天啊,上帝啊,我真是不敢想象,他是……他是东方人啊!哦,我的上帝啊,我要幸福死了。”叫完,便晕了过去。那天,那位东方人说,“薇丽小姐,你好,我是贺,以后请多多指教。”那是第一次,薇丽见东方人,这么一位全新的不同于一般人的优雅王子,也是第一次薇丽感到她的人生要发生变化了。
有太多的疑问藏在薇丽心里了,她好想去证实,但她怕,因为怕,因为担心,她虽有那位叫贺的东方人的手机号码,但不敢拨,她没有找陌生人的习惯,因为怕,因为忐忑,她虽决定要去看看那个神秘的男子,但每每她都退宿了,在夜里,她会附在墙上悄悄地听对面的声音,酒杯的碰撞声,以及难抑的痛苦压抑;偶尔她会认为幻觉似的他斜躺在走道里,醉醺醺的不成样子,他的周身一片漆黑,仿佛躺在悲哀与痛苦汇成的海洋里,静静飘着,不能起身,亦不会下沉,只能活活的痛死,活活的灌满悲戚的血液。这样的感觉,薇丽会窒息,死亡的味道太让人恐惧,她决定将自己那颗悸动的心隐藏,梦中的希特,她或许真会因为这样而错过,她想吗?她一直在问自己,她一直在思考。
薇丽一直有种摘下秋彼岸的冲动,但她忍了,对于神灵之事,她虽不完全信,但也不怀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阳金灿灿的样子,天空如同病恹恹的苍白老妇,整个莫里西亚小镇更恢,更暗。
冷的有些受不了薇丽起身返回酒店,米勒加爷爷的空中家园死寂沉沉的挂着,没有突然横空飞出的黑色米勒加爷爷小头颅,半个月前爷爷被邀请去参加城市园林设计艺术展,至今还没有回来。那个用手乱劈树木的男子在薇丽见第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此时那儿的树木已经长得非常茂盛,完全没有了残破样。经过贝欧德先生时薇丽总会设法躲开他,上次的被人直盯的看透的感觉,让薇丽不安到了极点。薇丽悄悄地欲绕道而行,不料,贝欧德后背似长了眼睛般头未回却叫住了她,这回对着薇丽他笑了,“薇丽小姐,有进步呢,当然还是那句话,凡事要多问,不要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