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上了妮尔蒂丝,妮尔蒂丝爱上了沉默寡言的席达。
原本,对于王室来说,这种平凡的感情风波实在是种很容易解决的事情。烈有不包括情妇外二十八名貌美如花的妻子,和多得需要按岁数和日期来排列才能接受他召见的子女,席达却连一名妻子都没有娶过。在他年轻力盛的时候他把他的所有精力都贡献给了他的弟弟,等弟弟不需要他的扶持的时候,他的体质已让他无心流连于爱欲。
这样一个兄长,感情上相让一次,这是无论哪个帝王都做得到的举措。而命运这东西,却偏偏是让人无法去想当然的。
随着妮尔蒂丝对席达感情的加深,烈对她的迷恋却也就像着了妖火般燃烧得让他无法控制。清醒时他看着妮尔蒂丝美丽的身影追随在席达左右,有时候落寞,偶而的因为席达一个微笑而快乐得像个孩子。而这是他倾尽所有地对她好,都无法在她脸上读到的。
他开始嫉妒,那种他从出生到作为一个统治者,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据说强烈起来,就像蛇的毒牙在你身上啃噬的感觉。那种年少时不懂,而现在每一天每一刻,我无时无地不被烧灼着的感觉。
那感觉带走了一个帝王的理智,几乎是轻而易举。
不到半年的时间,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名义杀死和遗弃了他所有的妻子,在那段可以说是后宫里所有人人心惶惶的日子。他自以为是的挣扎和克制,无非是将那些得不到的痛苦和欲望,加诸在了那些曾经也被他爱过,宠过的女子身上,有些甚至不堪忍受到自杀。
之后将被他调回尼尼微养病的席达重新遣回北部城市,并在他离开当天迫使他同前来亚述结盟的一个国家的公主结成联姻。
三天后烈娶了妮尔蒂丝。
对于她的家族来说这真是件无比荣耀的事情,亚述国的王后,这个他从未给过任何女人的称谓,不同于之前他二十八个妻子,她一人独享着他的爱和宠,以至当她看到她祖父那双激动又期待的眼睛的时候,根本无法拒绝这对她来说无异于绝望的婚姻。
于是成婚,于是在婚姻中彼此折磨般地交战,于是在一次烈带兵主征归来后,得知她怀了他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欣喜,有的只是猜忌。因为那段时间他的哥哥席达又回到了尼尼微,因为身体状况的恶劣,他是被妮尔蒂丝主动派人接回首都治疗的,当着烈的面。
她的抗拒直到现在。
他看着。
他沉默。
直到辛伽的头发和眼睛在他六岁生日时一夜间变色,烈被隐藏和克制了许久的愤怒,终于无法控制地爆发。
席达的头发是纯白色的,偶然一些情绪表露的时候,他的眼睛会溢出一层漂亮的,暗火般的光彩。所以他曾被宫里的祭司定言为妖子,所以他无心于当时王位的争夺,而将那一切给了自小和他最亲,也是诸多王子中最强悍的弟弟烈。
可是在他六岁前,他的头发和眼睛和所有人一样,都是黑色的。
而这和辛伽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
一时间流言蜚语在王宫里野草似的疯长起来,各种各样的,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的。
席达回尼尼微三个月,烈带兵出征两个月,妮尔蒂丝怀孕两个月,早产一个月。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每个人都不说,每个人眼里都暧昧。
这暧昧和辛伽的发色和眼睛让烈无法忍受。长久压抑的感情,长久得不到的回报,长久地忍受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种种情绪,让他在这件事上无法再有耐心去用自己的理智来判断。
他漠然看着席达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猜忌和自身的压力而病情加重,最终寂寞地死在深宫,连远道赶来尼尼微的妻子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他漠然地拒绝承认着辛伽是他儿子这一身份,即使妮尔蒂丝在那段时间里曾经试图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拒绝相信着一切辩解,即使面对着这个曾经让他不惜一切去爱着的女人。而那女人在绝望里的哀求竟让他不知不觉萌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来。于是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她,变本加厉地折磨着自己,并为此快乐着……
那是每次看着他的眼神时,我所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很清晰的感觉,就像周围的风,那些星星,那些黄沙试图传递给我的一些东西,而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要发生了,在我母亲又一次匆匆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在我耳边对我说,‘他变了’的时候。
没错,烈变了。
山变是变,水变是变,变这个词对于我和我母亲这样的人来说,往往不单纯只是指变化这一层意思。
那是种未知的变数。而我和她在那样一种未知中守着彼此的主人,忐忑不安。
那的确是段难熬的岁月,如果说有什么可以敌过这些年来能力付诸给我的代价,这就是那段时间里辛伽一双眼。
母亲说,烈开始变了。
可其实开始发生变化的,又何尝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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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恐惧,每一次辛伽带着茫然的眼神和颤抖的身躯蜷缩在我的宫门外,我朝他飞奔而去的时候,感觉到的是心脏每一次愈渐加剧的疼痛。
他苍白的脸。
他暗红色的眼睛。